黑暗逼仄的地下室裡,只有幾隻小燈泛出的幽淡黃光,牆壁上整面整面的架子,架子上……是一個個裝滿福爾馬林的透明罐子。
罐子裡,儲存著各種各樣人體區域性,手掌、腳掌、內臟……甚至連五官、大腦都有。
地下室中間的地上,牧雲枕蹲在那裡。
灰白色的衣服沾滿了鮮血。
她前面是一個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旁邊的水池裡隨意扔著兩隻新鮮的、還在流血的腳掌,水龍頭開啟,活水嘩嘩地衝刷,把血水衝進下水道。
她手裡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一隻手按住那血人的手臂,一隻手將匕首抵在他腕上,像是在做什麼精密的手術,專注又認真。
被她按住的人已經嚇到失聲,渾身發抖,身下屎尿橫流,拼命想要掙脫,卻早就被驚嚇得用不出半點力氣,瞪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張著嘴,喉嚨深處發出急促沉悶的嗬嗬嗬的聲音。
瘋子!這是個瘋子!
殺了他!殺了他!給他一個痛快!讓他解脫吧!
他不要再承受這樣的折磨了!所有該交代的、能交代他都已經交代了,就連小時候做的偷雞摸狗的事他都交代了!
可為什麼還不殺了他!
他只求速死!
對、對!
他忽然想到,眼睛裡劃過一抹解脫,牙齒用力咬下。
然而——
那個瘋子卻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咔嚓一聲,將他的下巴卸了。
誰告訴他,為什麼幽冥殿主是個瘋子!
為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聽過半點風聲!
要是早知道幽冥殿主是個瘋子,他做什麼都不會為了更高的地位,在自己組織老大前自薦,自請潛入幽冥殿盜取新式武器的圖紙!
聞輕溪走入地下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牧雲枕將卸下來的手掌投入水池的一幕。
她的手上染滿了鮮血,身處在微光的黑色裡,陰暗邪肆。
聞輕溪一愣,走下臺階的腳步頓住。
他小時候也生病了。
他喜歡小動物,卻不是那種喜歡。
他會抓住各種活物,用各種各樣殘忍至極的手法,將那些活物虐殺,瘋狂地欣賞它們從掙扎到死亡的過程。
像是被什麼東西蒙住的心臟,在折磨虐殺的過程中越跳越激動。
看著活物死亡,身心一下子就舒暢了,也終於從自己的世界裡抽身。
他很幸運,他的父母很早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耐心的陪伴和引導,讓他逐步懂得了壓制自己心中的陰暗面,不讓它佔據自己的理智,不被它拉入編織起的充滿黑暗的世界。
陰暗面與意識共生,無法消除,但陰暗面只是附屬。
是他掌控它,而非它掌控他。
幽冥殿主竟和他一樣麼……
可她似乎,不曾刻意控制,反而放任陰暗面出現,佔據理智為所欲為。
是瘋狂,也似乎是在以此放鬆自己。
他能看到她身上無處收斂的壓抑,看到她內心深處的痛苦,看到她在這時候的釋然、輕鬆。
她究竟經歷了什麼?
難怪,這一片區域的地下室有三個。
第三個地下室的架子都快堆滿了,前面兩個,只多不少。
所以幽冥殿的人才會說他現在過來見不到殿主,桃夭才會讓他考慮清楚。
被陰暗面掌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要是活物,都能激起她的興奮,要麼被活生生折磨至死,整片地下室除了她無一活物,要麼,喚醒她,讓她壓制住陰暗面。
這也是桃夭為什麼蹲在地下室門口的原因。
也是整個幽冥殿三緘其口的原因。
如果讓世人知道幽冥殿的殿主是個瘋子,所有人,包括各大組織,不管有仇沒仇,都會在一時間群起而攻之,然後等著分一杯羹。
牧雲枕發現了他。
手裡的動作一頓,轉頭,濺上血珠的臉龐妖冶詭誕,目光注視在聞輕溪身上,笑容邪魅。
她回過頭,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聞輕溪走到階下,腳步輕輕,走到她身邊,溫順地半蹲下來,寬大的手掌包住她握刀的手。
炙熱的溫度透過掌心傳到她的手背。
牧雲枕倒映著血色的雙眼一眯,冷厲地轉頭。
被聞輕溪抓住的手五指一鬆,匕首掉落,卻還沒掉到地上,便被她另一隻手接住,正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