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
“艾斯菲爾先生?艾斯菲爾先生!很抱歉打斷您悼念老艾斯菲爾先生的思緒,這是遺產的最終確認狀況,如果沒有疑問,那麼它將受到公正的法律保護。”
下午一點的鐘聲與對面先生的語言讓李平一回過神來,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紙。
隨意看了兩眼,李平一將目光集中在最後需要簽名的位置。
記憶如兩條奔騰的河流,而此時正是河流的交匯。無數紛繁複雜的思緒就像一朵朵激起的浪花,在湍急的河水上空飛舞,翻騰,最終落入河流,歸於平靜。
他拿起鋼筆,在簽名處寫道:
“萊茵·艾斯菲爾”
“這是我的名字。”
寫完後,李平一,或者說萊茵·艾斯菲爾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感謝您,艾斯菲爾先生,陰霾總會過去,希望您可以早日從悲傷中走出,迎接新的生活。”
萊茵這才開始將目光匯聚到面前的紳士身上:黑色的西裝一絲不苟,棕色的領結與白色的內襯為他嚴肅的神態增添一抹溫和。手杖、懷錶、禮帽……萊茵得出結論:這是一位標準的阿瓦隆紳士。
將他送至門口,目送對方坐上公共馬車,萊茵這才回過神來。
身後,男僕關上大門,清脆的聲音是寂靜的開始。他獨自走到會客廳的沙發旁,整理起紛亂的記憶。
兩條河流終於交匯,河水變得平緩,他們合二為一,繼續流淌下去,萊茵整理好了紛繁複雜的思緒。
“皮特,我想,我需要休息,如果一小時後我沒有醒來,記得叫醒我。”
皮特是卡森·艾斯菲爾的貼身男僕。而在老艾斯菲爾先生去世後,萊茵還沒有來得及更換僕人,所以現在,他順勢成為了萊茵的貼身男僕。
“好的,少……哦不,先生”皮特一時沒有改變稱呼,趕忙道歉。
他知道,現在“新的”艾斯菲爾還沒有從老主人離世的悲傷中恢復過來,這時可不能犯錯,否則會丟掉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他還在等,等到艾斯菲爾家的財富和地位使他們需要一位管家時,自己可以魚躍龍門,成功“升職”。
萊茵沒有說話,沉默的走上樓梯,目的地是三樓的一間主臥。
走進臥室,關上房門,安靜的室內只有他的腳步迴響。這時李平一才意識到——他重生了!
巨大的喜悅充斥著他的全身。他看著自己可以活動的手腳,感受著這具健康的身體,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李平一出生在華夏,父親有一家公司,母親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大學的舞蹈老師,還有一個天天粘著他,不停喊著哥哥的可愛妹妹。
這本該是一個幸福的家庭——要是李平一沒有得漸凍症的話。
上天賦予他一部分美好,他就一定會失去另一些。
雖然他有一個不錯的家庭,但是漸凍症也無法遏制的將他拽向懸崖,他的病症比其他的漸凍症患者要更加嚴重,世界只留給了他更少的時間。
李平一隻有最初的五年時間是可以自由活動的。五歲後,他的雙腳就漸漸失去知覺了。
隨後的小學,初中,高中的學業都是他在家裡完成的。即便如此,家教老師也誇讚他是個天才,可短命的天才並不值得羨慕。
平日裡學習,等父母有空了就去旅遊。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李平一隻是想多看看這個世界。
對於妹妹的出生,李平一是開心的,這不僅僅為他單調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更能讓爸媽在自己去世後不至於過度悲傷。
畢竟還有一個孩子需要照顧,時間會抹平一切。
比其他患者更加嚴苛的症狀讓他在初中時就失去了對雙腿的感知,高中時上身失去知覺。
終於,在十八歲,他死了。然後又活了過來。
現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李平一還是萊茵·艾斯菲爾的他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健康的身體,自由的靈魂,沒什麼能比這些更好了。
他回憶了一下這個世界的狀況,發現這裡與十九世紀英國倫敦很像。
沒有晴過的天、排不完的煙、精緻的紳士與美麗的淑女、蒸汽與機械、新與舊的交替、封建與資本的碰撞、處處充滿的生機;以及——骯髒不堪的東區、排洩物與排遺物混合的氣味、破產的工人以及麻木的貧民……
萊茵生活的國家名為阿瓦隆,而這裡是阿瓦隆的首都——拜倫威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