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雖然他的心中也憋著一股氣，憤懣無比，但他依然在安慰萊茵。

“感謝您的告慰，奧斯卡先生。”萊茵的聲音很輕，他的靈感告訴他，伊戈先生的女兒可能並不會有好結局。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不知道過了多久，愛莎的“檢測結果”新鮮出爐，果然不出萊茵的預料。

“愛莎的意識確實是清醒的，不過無法與外界互動。”

眾人再次湧入小房間中，安靜的聽著瓊斯先生為愛莎下達的“診斷證明”。

“她能聽到我們的話，不過她唯一能做就是流淚，只能流淚……”

氣氛有些沉默。

沉睡的公主，只能靠淚水和外界溝通，聽起來像是童話故事的開頭。不過萊茵知道，這已經是現實故事的結尾了。

惡龍已經死了，可是沉睡的魔咒依然存在，更不會有帥氣的王子吻醒沉睡的公主。這就是現實，真實的、殘酷的現實。

“更可怕的是，混沌靈性已經失去了他的操縱者。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愛莎會不斷的被混沌侵蝕。”

“最終的結果只可能有兩個，要麼在精神世界中瘋狂，要麼……靈性失控，變成怪物。”

現實的殘酷並不在於與童話截然相反的結局，當人們知道童話中的幻想不及現實殘酷的萬分之一時，他們才會明白，童話之所以是童話，正是因為它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得連幻想都小心翼翼。

“所以，我們最終決定……”瓊斯先生停住了，他面色很難看。

這時，溫斯頓先生接過他的話語：

“所以，我們最終決定殺死愛莎。”

“嗡………”

耳中的轟鳴聲在溫斯頓先生的話語落下的那一刻響起，萊茵再一次感受到了恍惚和荒誕。

從伊戈先生那裡離開後，他就明顯的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普通人對普通人的惡意，升變者對普通人的惡意，升變者對升變者的惡意……

萊茵突然覺得好累，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他忽然厭倦了真實的世界，厭倦了這個隱藏在水下的世界。

“如果我沒有踏入真實當中……”萊茵搖了搖頭，假設是沒有意義的。

其他的官方升變者在這一時間也沉默了，不過接下來，他們的動作卻異常整齊，彷彿經歷了千百遍，這讓萊茵吃了一驚。

神職人員們沒有對溫斯頓和瓊斯的決定發表任何看法，他們自發的按照信仰劃分出隊伍，相同顏色的教士袍匯聚在一起，低聲唸誦著禱告詞。

他們的聲音低沉，混雜在一起的不同禱告聲讓萊茵聽不真切。不過他依然能感受到莊重與神聖瀰漫在這間小小的地下室內。

這些聲音在神秘學意義上沒有任何作用，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使用靈性進行引導。可當萊茵看著整齊劃一的五組神職人員時，他的心跳加快了。

“撲通～~撲通～撲通……”萊茵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他從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人”的存在。

禱告沒有任何力量，不過這是萊茵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人”作為一個種族可以繁衍至今的秘密。

那聲音彷彿刺入萊茵的靈魂，在其中刻下只屬於人的力量。

……………………

【外鄉人，你再次感受到了時代。】

【人類，一個很弱小的種族，也是一個很頑強的種族。】

【他們命薄；他們短視；他們之間充滿了矛盾與分歧；他們之間的爭鬥比很多種族加起來的還要多。】

【可人是複雜的。】

【此刻，你看到了人類的凝聚力。】

【毫無力量的禱告振聾發聵，那不是對力量的尊崇，也不是對現實的妥協。】

【那是凝聚力體現，是精神上的慰藉，是對脆弱生命本身的讚歌。】

【人類就是在這虛幻卻夯實，無力卻強大的信念中，自黑暗和矇昧中走出，點燃文明的火焰。】

……………………

萊茵是這個屋子裡除了溫斯頓先生外，唯一的學院成員。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臺前，看著越發整齊的神職人員們。

“萊茵，你來這裡吧。”這時，溫斯頓開口，緩解了萊茵的尷尬。

他趕忙走過去，不過還沒站定，就發現自己的靈性又上漲了一截。

“嗯？？？怎麼又悟道了？”

不過他沒有再關注這一點，因為溫斯頓先生掏出了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