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光著腚的小男孩蹲在不遠處,饞涎欲滴的看著廚房,拼了命的吸著鼻子。
“你們做什麼呢?”周紅端著飯碗走進來。
忙了一上午,所有的傷員都退熱了,青黴素的效果出奇的好,小豆子的腿保住了,剩下的時間多喝黑魚湯,應該會很快好起來的。
趁著這個時候,趕緊補一覺。
能少死一個,養好傷,就是老兵。
陸瑤受不了他那能把人融化掉的灼熱眼神,有點慫慫的跑到周紅面前,剛要告狀,看見她的碗裡是紅薯幹稀飯,或者說,紅薯乾麵湯。
這丫頭一點也不挑食,吸溜的很香。
而房東趙大娘家在做刺槐樹花,勾起了她肚子裡面的饞蟲。
“孩子,你的飯菜在那邊。”趙大娘看著這個比自家閨女小一些的孩子,慌忙地蓋上鍋蓋。
這個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所以村民們會吃一切可以吃的東西,榆樹葉,野菜,刺槐花,到了夏天,就要和南瓜冬瓜過,到了秋天,則是紅薯,到了冬天……會算計糧食消耗的,能挺過去,不會算計的,等死。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本事,這把竹籠子丟進河汊子裡隨後拎上來魚蝦的。
“趙大娘,我要吃這個。”
趙大娘看著她那可憐樣,笑著說道:“你以為是什麼好吃的呢?這東西,俺們都是人吃一半,豬吃一半。”
“我要吃。”
趙大娘無奈,只好又加了一點點鹽,讓口味變得更好一些。
周紅神情古怪,因為她們說話很相似的口音。
這裡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能說相似的口音,說明金疙瘩是附近的村民,可這附近根本沒有多少村莊。
沒聽說有人這麼有能耐,能搞到青黴素的啊。
陸瑤往嘴裡刨了一筷子,才發現和記憶中小時候的味道差遠了。
如果用雞蛋液和蔥花加鹽生抽攪拌,再在餅鐺裡面倒了油,雙面煎的焦黃才好吃,最好能加點香油。
當然,陸瑤也只能想想。
徐剛招呼道:“吃啊,這黃鱔,比拇指還粗,大補,還有泥鰍,不知道你口味,做了兩種。”
剛要下筷子,陸瑤奇怪的看著徐剛問道:“三個菜?你不會以為我是土匪吧。”
周紅:破案了,金疙瘩是本地人。
即使不是,也不會距離太遠,因為只有本地人才會忌諱三個菜。
三個菜是招待土匪的。
徐剛乾笑道:“哪能呢?算是兩個菜,一個湯。”
周紅笑呵呵的吸溜著紅薯幹稀飯,夾了一條泥鰍,在靠近頭部的肚子上咬了一口吐掉後,把整條泥鰍塞進嘴裡,就看她隨便咀嚼了一下,吐出了完整的泥鰍刺。
這操作……
原諒她雖然也是農村的,但卻不會吃。
很老實的夾了一塊黃鱔,唔,味道確實不錯,就是口味偏鹹。
徐剛精神一震,彷彿壓抑著興奮問道:“都吃了?”
“吃不下,吃不下,最多吃一點。”
不在一個波段啊,徐剛笑嘻嘻的問道:“那個,那些藥品,收多少錢?”
“收錢?”
陸瑤的確想做生意,雖然日收十塊也不少了,但前提是得有一丟丟存款啊。
不然就真的變成野外求生了。
“那些都是送你們的,接下來的都是要錢的,不對,我記得你們新四軍和八路軍一樣,都窮的尿血,有錢買嗎?”
八路軍也好,新四軍也好,自皖南事變後,國府不再支付軍餉,還宣佈新四軍是叛軍,海城的交通站也被霍霍的七七八八。
統字輩,七十六號,特高課聯合起來對付紅字頭,然而,延安依舊想統一戰線,原因無他,只為了國家,民族。
周紅想要說話,但被徐剛給制止了,徐剛彎腰,從鞋子裡面摳出一根金條放在她的面前說道:“對你不起,只有這麼多,雖然遠遠不夠……總之,謝謝。”
徐剛眼睛起了霧,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陸瑤連連擺手,手中的筷子都飛了出去,發出叮噹的聲音,一旁盯著看的小崽子哧溜一下躥出來,把筷子撿起,往自己的衣服擦拭了一下,又放在桌子上。
陸瑤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因為她看到那個光著腚的孩子眼睛盯著那一盤紅燒黃鱔。
金條不看,看紅燒黃鱔。
陸瑤想到了在村頭得來的情報,缺油,缺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