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並不算大,花廳卻是修建得甚闊綽,走近了還能聽到世家小姐們在低低地談論詩詞。
我對這方面並不精通,粗粗看了看,這花廳的牆上掛著無數卷筆墨,皆出自這些來參加詩會的世家女之手,不僅有女子嚮往的花月,還有恣意的豪情。
原先我只道這大楚的女子皆是無思無想的後宅婦,是我狹隘了。
賀十三娘大概聞到了我身上的味道,從一叢花簇裡探出頭來,她找我招手,無聲道:“九九,這裡。”
我繞過花簇,與她並排坐在花廳後的石階上,賀十三娘愁道,“據說來參加詩會的女子都會作幾句詩詞,偏這個宋翩翩連個墨點都沒留下。”
我也愁,將花糕遞給她,“這樓裡的侍從也不認得宋翩翩。”
“看來今天註定是一無所獲了。”賀十三娘開啟食盒蓋子,嘆道:“都說中原人雅緻,連這些糕點做得都比我們大漠精細。”
約過半刻,清若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她抬頭看了一眼花廳裡的世家女們,見無人注意到這邊,才蹲下來藏在花叢下,絲毫沒有禮數地與我們坐在一處。
“可算找到你們了。”清若瞧見花糕,頗豪邁地塞了一整塊在嘴裡,囫圇嚥下後,道,“真是奇怪了,我幾乎問遍了所有人,好像都沒人與宋翩翩相熟。”
賀十三娘突然問,“那宋翩翩的請柬,是誰給她的。”
清若想了想,“海棠苑的請柬通常是由裴老夫人親自撰寫,不過也有一張請柬來幾人的情況,通常都是彼此相熟的小姐妹相邀,這是被默許的。”
“走,去問問那個裴老夫人。”賀十三娘站起來,順勢拉了我一把,“既然無人與她相熟,那她必然是被裴老夫人親自邀來的。”
“啊……”清若表情一變,慌得很,“要,要去問裴老夫人啊?”
“怎麼了?”賀十三娘看了清若一眼,“你怕她?”
清若趕緊點頭,她壓低聲音,“她覺得女子不該摻和在死人堆裡,不吉利。若是讓她知道我在查案,還指不定要怎麼數落我呢。”
聽了這話,我默默後退半步,生怕將她倆的氣運影響了。
賀十三娘不解:“查案怎麼了?”
清若剛想解釋,就聽到花廳裡世家女們的齊聲道:“見過裴老夫人。”
“諸位不必多禮。”裴老夫人與世家女們打了招呼,吩咐手下的侍從展開畫卷,“此畫乃是今年的探花郎所畫,老身厚著臉將畫借來與諸位小姐們一同觀閱品鑑。”
隔著花簇,清若一聽到這聲音就僵了,她小心翼翼地挪了幾步,生怕被發現了,還衝我們打手勢,雖然我和賀十三娘都沒明白她什麼意思。
我和賀十三娘倒是默契地對視一眼,這下不必去到處尋人了。
趁著這些世家女們品鑑畫作,我與賀十三娘偷偷混進人群。她比我更誇張一些,甚至自然地加入進去,煞有介事地品鑑道:“此畫甚妙。”
她旁邊的女子道:“正是正是,探花郎畫的踏雪梅圖堪稱一絕。”
我從縫隙裡看過去,畫的是踏雪尋梅,我品鑑不出好壞來,只是覺得這幅畫不如梅鏡玄畫得好看。
梅鏡玄也喜歡畫梅,他說他姓梅,所以要畫遍這天下所有的梅。
我當然是很支援他的,畢竟他的畫在都城價值千金,我以往溜出去玩沒錢的時候,都會去偷他的畫賣到黑市狠狠掙一筆眛良心的錢。
我偶爾也會良心發現,而後責怪自己,怎麼能盜取自己教書先生的心血中飽私囊,不過他從未在乎過這些事,在這方面極其縱容我。
這幅梅圖與梅鏡玄的梅圖相比,差遠了。
我察覺到有人在看我,順著視線回望過去,是裴老夫人身側的王家女。
我不喜歡她,除了她是朱山王氏,還有她看人的眼神,笑裡藏刀。
我避開她的視線,誰料她竟突然將話引到我們身上,道:“若我記得沒錯,你們應是清若郡主的侍女吧,怎不見郡主妹妹?”
她假意喚了兩聲,走到花簇前,“原來妹妹在這兒,方才我與姨奶奶還說起你呢,咦……你在地上蹲著作甚?”
她應該是一開始就知道清若在那裡,否則沒道理徑直找過去,難不成是一直監視著清若?
我凝神感應了一番,果真在不遠處的樹後發現一個紫衣女子,應是會些拳腳,呼吸也比一般女子輕許多。
仔細想想來時似乎沒注意到這人,她是何時開始監視清若的?
我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