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都沉浸在溫柔的水裡。
我許久沒有做夢了。
夢裡東陵哀鴻遍野,灼熱的天火將整個國都染成了一片赤紅。
在廢墟之中,忽而拔地而起一棵花樹,我認得,是山月臺前那一棵。
它從嫩芽逐漸茁壯,最後長成一顆參天大樹。
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驅散了所有的火光和灼熱。
我猛地驚醒過來。
為什麼會夢到這棵樹?
月色照到古井之中,我頭一次這麼快就醒過來。
秦君遙閉著眼,躺在我身側。就這麼睡在我的棺材裡,他也不嫌晦氣。
我親了親他的額頭,在他睜眼之前輕聲說,“我很快回來,別擔心。”
他的眼皮動了動,呼吸逐漸平緩。
我輕手輕腳地推開棺材板,從地穴的通道直入鬼市。
自赤章奉明燒燬鬼市之後,我還是第一次下來。
原本沿著地下暗河修建的長街破損不堪,許多通道都堵死了,我只能從殘垣斷壁上用輕功飛過去。
來到山月臺前,我在破敗的遺蹟裡尋找夢中的那棵花樹。
以花樹為界,朝前是皇宮,朝後就是山月臺終年緊閉的大門。
聽姑姑說,那棵花樹是祖輩們種下的,而今少說也有千年。
東陵國破那日,那棵花樹被燒燬了。
我在花束的位置看到了一個樹根老樁,深深的紮根在地裡,而側枝卻長出了新芽。
那枝新芽還不足手指粗,無葉,粉嫩的花顫巍巍的開了幾朵。
那場天火竟然沒有將它徹底燒死,而是在灰燼中得到了新生。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夢到這棵樹,總覺得應該是東陵的先祖們在給我指示。
我仔細觀察著這棵花樹,腦子裡不斷的回憶從前。
我曾在這棵花樹底下遇見過白無色。
也曾和鳳訣在樹下捱過許多處罰。
以前我受了委屈,就喜歡跑到樹下哭。
樹下……對,樹下!
我想起來了,我曾經在花樹底下藏過一封信。
在我十三歲那年,我曾截過一封沒有署名的飛鴿傳書。
這封飛鴿傳書上只寫有寥寥幾個字:吾妹蘭寧,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