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定省公儀硒都準時出現在老太太房裡,而眼下屋內的氣氛卻不似以往祥和融洽,女使們垂手立於兩側,不敢說話。
只見老太太重重的將茶杯摔在案几上,公儀硒立馬起身弓腰行禮,不曾直腰,心下也為難得很。
“這一年來,衾兒早晚都養在我房裡,我養的她百伶百俐,我一個黃土為伴的老婆子,不求你們承歡膝下,如今衾兒來了,我心下歡喜,哪怕是與我做個伴,你也不肯!你那岳母今日前來要人,擺明了來下我的面子!我若大的一個公儀府,還養不起一個孩子?要我將我孫女送到鎮國公府,我萬萬不肯,你也免開金口,不必來做說客了!”
公儀硒為難地看著母親的怒容,思慮再三還是開口:“母親,兒子自是知道您捨不得衾兒,衾兒年幼,兒子又豈能捨得?現下兒子被調到蘄州,蘄州苦寒,岳母心疼衾兒也是有的,不忍孩子小小年紀受這般折磨,鎮國公府根基深厚,衾兒待在那兒自是有益無害,況且自夫人離世,兒子心裡一直愧疚,岳母更是錐心般苦痛,現下岳母如此為衾兒考慮,兒子豈能拒絕啊?”
老太太看著眼前的兒子無語凝噎,指著他手指不住的顫動:“你......你.......”最終還是將手放了下來,閉了眼,重重的撥出一口氣:“罷了,你凡事自有自己的掂量,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一點,要是委屈了我衾兒,這公道,我自是會上門討的!”
公儀硒看母親這般模樣,感覺上前為母親順氣撫背,一邊又感覺開導:“岳母對衾兒疼愛有加,哪裡能讓衾兒受得委屈,還請母親寬心才好。”
聞言,老太太冷哼一聲,也不再看他。
公儀淏卿看著小小的公儀衾淑,一雙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嘴裡咿咿呀呀的,手上抓著自己的衣襟,公儀淏卿給她擦了擦口水,將妹妹抱在懷裡,心中無限難捨,卻也無法改變,最終還是看著妹妹被鎮國公府人帶走。
半月後,公儀府便啟程前往蘄州,公儀硒心中苦悶,一年前晏九修被貶株洲,如今自己也上任蘄州,聖上雖沒明說,但調任蘄州那蕭條之地也同貶黜無異了。
再說這鎮國公府內,鎮國公夫婦痛失愛女,自是將衾兒心肝兒似的疼著,家裡的叔侄姨母也多翻疼惜,可憐孩子小小年紀沒了母親,也可憐自家妹妹,年紀輕輕便撒手人寰。
這鎮國公有兩子兩女,長子在多年前為國捐軀,只留下妻子和一個幼女,次子如今擔任濟北教統都司,生有二子,長女嫁入定北侯家二郎,生有二女一子,次女便是嫁與鴻臚寺少卿公儀硒這位了。
大房的女兒今八歲了,名喚亦歡,生的靜婉文雅,平日裡最能來照顧公儀衾淑,而公儀衾淑的童年多半是這位表姐陪伴的,女兒家心思最細,許是覺得自己沒了父親而公儀衾淑沒了母親,她父親又遠在千里,不由同病相憐,所以格外照顧疼惜。
二房的女兒名叫亦如,是個是個是實心腸,常常伴著兩位哥哥惹出諸多禍事,最終那鍋便莫名其妙由自己背了,爭辯不過兩位哥哥,便只能挨罰,亦將軍面冷心熱倒也從未打過板子,嘴上免不了責備幾句,她也不甚放在心上。
長次子名為亦維凡,亦維司,公儀衾淑三四歲時經常被他們當做出府的藉口,左右挾持著在外面玩鬧上整天才肯回來,每每回府總要被大姐姐訓斥一番,罰他們站著,自己抱著公儀衾淑回去解暑。
每當這個時候亦如便上前添油加醋地告些小狀,看著兩個哥哥受罰自己捂嘴笑個不停,即使她再愚笨也知道,不該招惹家中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