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浸樓臺,薄陽清庭撒掃開。
晨起用膳時,絳禾湊到公儀衾淑低語道:“姑娘,劉二平找到了。”
聞言,公儀衾淑點點頭,將手裡的乳酪蒸糕細細掰開,浸泡在薏仁粥,拿起銅勺輕攪了攪,不慌不忙的送入口中。
一口畢了,公儀衾淑才緩緩道:“在哪裡找到的?”
“在潯陽老家的一家村戶中。”
聽至此處,公儀衾淑略有疑惑,她將碗盞放下,眼眸微動,輕嘖一聲道。
“他還敢待在潯陽?”
當日潯陽一十三戶豪紳地主被流放下獄,怎的他卻無事,當日大伯父一家被撇了個乾淨,她本以為是大哥哥將罪證抹了,現在這與大伯父勾結的劉二平竟也能獨善其身,這讓她如何不生疑?
“當日潯陽富戶被處置後,他便被人送到那處了,至今他還以為是大老爺救了他。”
“這便怪了,伯父躲他還來不及,又怎會救他?再說,包庇稅犯,若伯父真的有這手眼通天的本事當,日便早早的救下表哥了。”
劉二平平安,那麼公儀家便也相安無事了。
到底是誰要救大伯父一家?還是這些根本就是她的錯覺。
“這幾日便將劉二平接來,先安置在城外。”
“是。”
先前姑老太太來信說,要來汴京探望老太太,祭祭小公子,雲慧枳算著時辰,早早的叫公儀昀阡去城門前迎了。
來回兩日車程,想來應是要到了。
一個半時辰後,聽聞街巷有笑嚷聲,雲慧枳同程莞初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去府門前相迎,公儀衾淑等姐妹陪著老太太在院門口等候。
待下了馬車,姑老太太忙喜笑顏開地環顧著汴京的白牆黛瓦,雲慧枳等人急迎上去,馬車上又陸續下來一女子和一男子。
“三姑母,可來了,一路上還順利嗎?”雲慧枳彎著眉眼親厚道。
“哎喲,能見著你母親,見著你們這些孩子們,再不順利也覺著順利多了!”姑老太太拍了拍雲慧枳的手高興道。
“快快快,母親早早便在院外等著您了,咱們進門再說。”
雲慧枳招呼著眾人進屋,府裡小廝將馬車停靠好,又將姑老太太等人的包袱禮匣交給內院女使,由她們安置。
眾人相簇著進了院門,老太太急急地迎了上去,兩位老人互抓著手,又哭又笑,老太太抹了把淚道:“可算來了,自收到你的信我便盼著。”
“來了來了,老嫂嫂,這些年你可好啊?”姑老太太也激動道。
“好,都好!眼瞅著咱們越來越老了,你看,如今這孩子們都長大了。”
雲慧枳抹了把淚兒過來扶著老太太道:“母親,三姑母,咱們進去說,別讓風吹著了。”
眾人進了屋子,女使婆子搬來幾個紅木繡墩子,眾人齊齊坐下,老太太和姑老太太坐於上位,位於次座,右邊各留了兩個空位,待到公儀硒同公儀淏卿下了朝來拜見,公儀昀阡同姑老太太家孫子位於左位,剩下的姑娘們位於下座。
女士婆子們又一應給眾人上了茶,這才退下。
姑老太太眉眼有三分相公儀硒,更多了些女人家的柔和,身形精瘦,面色卻紅潤康健,就連說話都比祖母要洪亮幾分。
公儀衾淑又暗暗打量著與堂哥與堂姐,堂哥面圓體寬,頗為健碩,寬眉大眼,一副敦厚模樣,手裡捧著茶盞不住的眯眼笑著。
堂姐神量纖纖,面若桃花,細眉翹眼,頗有些小家碧玉之風,那姑娘並不言語,只掛著淡淡的笑,低著頭,手裡不住地摸娑著茶盞,顯得侷促不安。
“三妹子,你這些年可好啊?”老太太笑著問道。
“好,都好,這年紀越大呀,就越想著從前的人,我也沒幾天好活的了,能見你一面就多見一面,誰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面呢?”姑老太太擺擺手,嘆了口氣道。
“啊喲,三妹子,你這話說的不對了,你看你孫子孫女這一大家子都指著你呢,多少福報等著你呢?你撒手不管了,這怎麼能成呢?”老太太安慰著。
“對了,我這次來啊,帶來了家裡折的元寶錠子,七小子可憐啊,待會兒我親手燒給他!”說著,姑老太太便掉兩滴淚。
見勢,眾人也跟著掉了兩滴,一時間正堂裡皆啜泣了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了,老太太指著程莞初給姑老太太介紹著:“這是淏哥兒媳婦兒,程氏。”
程莞初笑得乖巧,向姑老太太點頭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