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碧井屠蘇,臘盡春來,三白呈祥,歲末將至,敬頌冬綏。
新雪初霽,汴京城一片氣象疊新,細碎的雪落了一夜,黛瓦青石上皆白茫茫的一片,庭院的臥石怪松上覆著厚厚的雪,空氣裡清寒凜冽,靜默掙扎的枝椏瑟縮著幾枚單薄的梅花。
青蟹下酒,梅枝插瓶。
著錦裝,數新曆,貼新桃,換舊符,雲慧枳又命人置辦了金彩、果子、五色紙錢、糝盆、等等,晨起有幾聲爆竹聲響,雲慧枳藉著空著忙叫小廝挑了兩杆長長的爆竹,在府門前響了好一會子,好好驅驅晦氣。
小廝早起將門前院落的雪掃淨了,堆在牆角處,丫鬟婆子忙著備著新歲物什,爐子烹著冷酒熱粥,桌上備著點心餅子,往來口鼻中撥出的霧氣同煮茶騰起的水汽在冬日寒空中朦朧升起,嫋嫋散去。
絳禾早起洗漱畢了,搓了搓手便整理爐子旁的煤球菸灰,昨日夜裡守歲添的炭火多了,火星子蹦出來差點把房子點了,得虧是艽藎眼疾手快瞧見炭簍子著了。
艽藎幫公儀衾淑盥洗畢,穿戴好衣物便隨著她去蘅蕪苑請安早膳去了,鵝黃色長襖裙又套了月白綾襖,倒襯的公儀衾淑多了幾分靈俏與妍麗。
公儀衾淑進了門,見雲慧枳正在桌案前挑著新料子,公儀硒坐在塌上看著翻著拜年貼。
公儀衾淑款款而入,進門欠身福了福,彎著眉眼笑道:“恭賀父親母親新禧。”
公儀硒抬頭看了看公儀衾淑,另一手拿了快果子遞給她,笑道:“衾兒新禧。”
雲慧枳見公儀衾淑來了,忙招呼她來:“你這孩子一貫早,年節也是頭一個,既你先來了,那你便先挑罷,過了初二給你們兄弟姊妹一人做身衣裳。”
公儀衾淑從公儀硒手裡接過果子,看了眼料子婉言推脫道:“還是等眾姐妹到齊了再選罷,這些料子皆是上乘,女兒一時也選不出來。”
公儀硒笑著點了點頭道:“也好。”
不佔不貪,禮讓姊妹。
他平素最喜面前女兒的懂事知禮。恬淡靜雅,穎慧乖巧,是個好孩子!
雲慧枳也笑笑不再多言,只告訴她公儀懷柔還在屋子,且去找她玩罷。
待公儀衾淑進屋後,見公儀懷柔在剪幡勝,兩個蝴蝶狀,一片竹葉狀,公儀衾淑便也拿起剪子隨手摸起一張彩紙剪了起來。
公儀懷柔將剪好的蝴蝶拿出去掛在梅花下,又將公儀衾淑剪的玉蘭簪在頭上,伸手摸了摸幡勝俏皮的問道:“好看嗎?”
見公儀衾淑點了點頭,公儀懷柔纖指慢慢劃過餘下的,耐心地挑著:“你要什麼?”
“我要個蝴蝶。”公儀衾淑笑了笑道。
公儀懷柔將餘下的幡勝放置一旁,單手撐著腦袋在桌上尋覓了一番,待看到紅紙後來了行致,又將筆墨拿來,交給公儀衾淑道:“五姐姐,你想一個。”
公儀衾淑趕緊搖了搖頭:“我音韻不分,平仄不合,還是算了算了。”
“虧你還是袁大相公的弟子呢,這麼些年汝陽王府竟白去了!”公儀懷柔撇了撇嘴笑話道。
公儀衾淑心下也羞愧難當,只得隨著公儀懷柔笑笑,早知道她當年便不去汝陽王府了,這下好了,書沒讀精通了倒將學究的聖名給汙了。
只見公儀懷柔素手一揮,寫下廖廖幾個大字。
“一庭春色含生意,幾數梅花應早春。”
“怎樣?”公儀懷柔向公儀衾淑挑了挑眉。
公儀衾淑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片刻後,便聽到公儀玟若請禮問安的聲音,聲調嬌柔,連綿不絕,公儀衾淑不僅暗歎,果然是有學問的人,祝新禧的賀詞都能滔滔地說上這些。
雲慧枳牽強的扮著慈愛地模樣,心下同公儀衾淑一個想法,怪不得公儀玟若是柳氏生的呢!
公儀硒看著周身書卷氣息的女兒,知書識禮,蕙質蘭心,是個好孩子!
等公儀玟若進門後,見公儀懷柔同公儀衾淑頭上都簪著幡勝,樣式還那般粗陋,不由輕笑一聲。
“四姐姐新禧。”公儀衾淑欠身賀道。
“五妹妹新禧。”公儀玟若回以一禮。
公儀玟若見公儀懷柔剛放下筆,便走至案前來看,待看清公儀懷柔的禧聯後,忙抬手掩鼻嗤笑起來。
“真是俗氣!”
言畢便不由分說地拿起筆,另尋了一張紅紙,皓腕輕轉,悠悠地寫了起來。
揮毫落筆,一行雋秀的墨字慢慢顯露。
“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