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強也一副破罐子破摔，懶得再偽裝了，嘲諷道：“你就死了讓你閨女讀大學這條心吧，沒聽到搶劫的人說嗎，錢都用完了，還不回來。”

“而我的錢，我要留給我兒子。”

他滿意的看著越長越強壯的郭天材。

家裡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郭天材考完試也回家。

郭天材搞不明白，才短短一個多月，家裡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郭天材閉了閉眼，握緊拳頭，然後睜開眼，認真堅定的看著郭志強。

“我去輟學，就算這個書我不念了，也一定要我姐上大學。”

郭志強被他氣得半死：“你個不孝子，她一個女人念這麼多書有什麼用，你居然為了她還不要前程了，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用的兒子。”

“要是她比你厲害，你一個男人的臉往哪兒放，傳出去還不讓鄉里鄉親的笑話。”

“我做這麼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郭天材難堪的抹了一下臉，忍無可忍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我做藉口？你那是真的為了我嗎？你不過就是習慣了掌控別人，你覺得我和我姐是你的孩子，就應該聽從你的安排。”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需要我姐犧牲問我做什麼。這麼幾年，我一直在試圖改變你，但是現在我發現，你真的是無藥可救。”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滿足你的私慾。”

郭天材崩潰的看著他，總覺得一座大山壓在自己的心頭上，讓自己喘不過氣了。

那種負罪感，讓他覺得自己活著都是一種錯。

都是因為自己，所以媽媽和姐姐才會經歷了這麼多，才會活得如此的艱難。

“你讓我覺得，我是一個犯人。”

郭志強氣得捂著胸口，連肩膀上的傷口也裂開了。

“你個不孝子。”

他轉過頭，怒不可遏的瞪著張蘭和陸粥。

“肯定是你們倆把天材教成這樣子的，你們這是要絕了我郭家的根啊，都是你們的錯。”

他冷笑道：“就你們還想上大學，做夢。”

郭志強得意洋洋的拿起了錄取通知書，當著幾人的面給撕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把我兒子教成這樣，你們也別想好過。”

他企圖，看到陸粥和張蘭崩潰的神情。

但是沒有，陸粥輕描淡寫的說：“你不僅眼睛瞎，而且腦子也有問題，這是唐老師給我寄的的邀請函，邀請我過去參觀她的母校的。”

“不可能，送信的人說了，就是錄取通知書。”

陸粥嘲笑道：“你都不開啟看看嗎？就這麼一口咬定。”

“一個師範的錄取通知書，有什麼好看的，你一個女人不好好聽從父母的安排，結婚生子，然後相夫教子，還妄想上大學，簡直就是丟人。”

陸粥真的，很想把郭志強的腦袋給捶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她搞不明白，不是說她們那代人愚昧嗎？

可是她們那一代人，有上街遊行的女學生，有扛著槍保家衛國的女生，也有戰地裡奔跑的戰地記者，更有許多的醫護人員，大家皆是用平等而心疼的目光看著她們，從來沒有指責過她們，覺得她們應該待在家裡面相夫教子，應該守著愚昧的封建禮教生活。

在郭志強身上，陸粥感受到那紮在血肉中生長的刺，是封建社會與男權主義上千年一點點烙在血肉中，對女子的輕視與鄙夷。

他們否定了女子的價值。

無論是在社會還是在家庭中，盡力弱化了女子的存在感。

陸粥在郭志強身上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類人的縮影，是曾經舊時代不甘心的掙扎，像是雨後天晴的天氣一樣，層層疊疊堆積的烏雲，企圖將那一縷露出的陽光遮住。

郭志強帶著不甘心與極致的愚昧，說著自己多年以來內心的憋屈。

“你媽這輩子最大的功勞，就是為我生了個兒子，傳宗接代，繼承家業。”

郭天材大吼道：“夠了，爸，你為什麼永遠都這麼固執？我還不如你瞧不起的女人優秀，我都不知道你在驕傲什麼，家裡面是有皇位嗎？那幾口破鍋也需要繼承嗎？”

郭志強見自己的兒子站在自己的對面，血壓差點都飆上來了。

他手指哆嗦了半天，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郭天材的臉上。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