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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入場(中)

行政樓,會議室。

張海芳看著對面,正和鄭冬天低聲聊著什麼,一張臉紅得跟紅蘿蔔皮似的韓三坪,一陣的無奈。

她從沒想過北影廠會突然入局。

今天之前,她對劇本談判其實是很有把握的。

原因就是北電沒有能力再開一部片子,除非鄭冬天放棄他的《故園秋色》,但那部片子前期籌備早已完成,演員、取景地合同都簽好了,不可能說停就停。

那部《狩獵》,沒有人能和她競爭。

之所以一直死拽著《狩獵》不放……沒別的,實在是那本子質量太高了,六公主的節目部和編輯部請來的幾個老資格編劇,對林麥冬拿出的三本劇本,進行過仔細的分析。

《我們倆》沒什麼好說的,一部溫馨小品,完美契合電視電影計劃的作品,情感細膩動人,具備一定的商業性(90年代標準),但沒什麼藝術價值。

而《狩獵》和《飢餓站臺》,在他們的評價中,處於同一梯隊。

甚至在某些人看來,《狩獵》更勝一籌,因為《飢餓站臺》的敘事雖然宏大,但故事性較弱。

裡面所有設計,從監獄本身到角色塑造,都是為了“影射現實”、“影射人類社會”服務,它雖然蘊含了林麥冬這位創作者的理念、思想,卻瘸腿了——沒有起到支配觀眾情感的作用。

那一派認為《飢餓站臺》是林麥冬發洩自己鬱結的產物,他用高高在上的視角,操弄著主人公,讓主人公經歷過和平談判、墮入黑暗、暴力抗爭,以及,最後犧牲自我,摧毀整個系統的癲狂。

這種手法很犀利、辛辣,卻也令觀眾缺乏代入感,從劇本的角度通讀下來,只感到徹骨的荒誕和冰冷,而觀眾的情緒其實是沒有起伏的。

相比之下,《狩獵》顯得更“完美”一些。

它和《飢餓站臺》相比,是另一個極端,這個劇本故事的情感張力飽滿到爆炸——因一個孩子的謊言蒙受冤屈的主人公,他的存在本身就牽動著觀眾的內心。

為他的委屈感到同情,為其他人指責他感到憤怒,以及,他最終洗刷冤屈,以為一切都會回到原來。

結果,一聲槍響,子彈擦著主人公劃過。

主人公愕然回首,看到遠遠的林地間,一個模糊的身影舉著槍站在那裡。

陽光讓那人的輪廓很明亮,但主人公和觀眾內心的壓抑和絕望,卻因此達到頂點——

是的,他的冤屈洗清了,但之前那些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攻擊他的人,並不準備原諒他。

是啊,如果原諒他,不就證明我們錯了嗎?

這種自欺欺人的,自私到極點,以至於道德和法律都無法約束的惡,幾乎要從字裡行間滿溢位來,狠狠攥住觀眾的心臟!

“我看的時候,滿腔的戾氣,甚至好幾次忍不住想鑽進劇本里,操控主角拿起他的獵槍,把那些偽君子全殺了!”

這是一位知名編劇的話。

他認為這個劇本才是林麥冬創作實力的巔峰,《飢餓站臺》得往後稍稍,“……戲劇張力太強了,透過主人公的遭遇,讓觀眾的意志一直處於一種極其微妙、一觸即發的狀態,那就是理智與情感的交鋒。”

“作為觀眾,理智上我們知道主角是被冤枉的,我們知道那些敵視他的人,本意是為孩子出頭,並不壞。”

“但在情感中,主人公的百口莫辯,道德君子們的偏聽偏信,讓人血壓噌噌往上飆。”

“故事讓人從內心產生鬥爭,理智做出一種判斷,情感做出另一種判斷,引導觀眾自我產生分裂,這才是故事性、戲劇性最高明的境界!”

當然,那位有著鵝蛋形腦袋,胡茬子好像總是刮不乾淨的編劇,並不贊成電影頻道“奪”走林麥冬的《狩獵》。

“這個小朋友和我見過的其他創作者都不一樣,他身上沒有‘時代病’,他的本子,可能只有他自己能拍好!”

那個編劇叫蘆葦。

可惜,編劇在業內的話語權總是最低的,哪怕他是蘆葦也不例外。

電影頻道請他來當顧問,只是想透過他知道一部本子好不好,其他意見,並不在徵求範圍內。

包括張海芳,也只是需要他對本子的看好。

就像她曾經說過的,節目部不是她的一言堂,她也需要拉攏別人支援她的觀點,她的政策。

之前電視電影計劃在節目部提出的時候,就不是太順暢,反對者不少,有些人是出於謹慎,有些人的動機就比較耐人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