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九眨了眨眼,且馬伕雖然低著頭,眼睛卻直愣愣盯著他,剛剛站立的地方。
眼睛沒用法力激發前,車馬雖然都是漆黑,但激發之後...
高大的駿馬在他視線裡,突然像布料般搖動,飄逸的鬃毛如腐爛的魚鰭。
四腳根本沒有蹄子,參差不齊的腿上,只有斷裂的骨茬。
本是溫和的馬眼,更是無比呆滯,像有人潦草給它畫上的!
馬伕直手直腳的走到楊九剛剛位置,面色滿是陰狠兇厲,語氣卻溫和客氣:
“客人,我家老爺有請,外面風大,馬車卻還寬敞,不如,且去坐下,小的載您和老爺回家。”
楊九在旁邊,呆呆看他們表演:這位馬伕,你頭上只剩了鼻子,額頭和下巴都沒。
胸口的肋骨也不全,只有後背,沒有前胸。
身形雖然高大,卻只有上半身沒有下半身,簡直是用胯骨“走”過來的。
語氣倒是誠懇,但是不是這說服力,差了點?
馬伕說完之後,又是沉默許久。
往楊九來的方向挪了過去,再次開口,卻是與剛才的話一模一樣。
說完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客人,既然到此,何不與老夫回家坐坐?”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楊九面前,聲音是剛剛馬車中的老者。
不過,雖是面對面說話,卻不是看向他的眼睛,而是呆滯的盯著他的脖子。
眼前這不知是鬼魂還是死魂的東西,身形短粗,除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腦袋,
便只有被破爛衣袍攏在一起的骨頭,雜亂的堆疊在一起。
霧氣聚成的臉上,有兩個圓潤深邃的空洞,卻似視線直射而出,刺在楊九身上。
楊九眼睛垂了垂,看向腳下。
他剛剛躲閃的時候,卻是跳到一個土堆上。
這東西,對生氣的感知好敏銳!
他這一手,除非是高階法器,或是遠超他境界的修士,否則大多時候,根本無從發現。
畢竟隱匿符也好,遁法也好,都是讓自己融入周圍環境,成為其中一部分。
閉五行法,更是隔絕自己氣機。
然而,他既然是活人,那生機當然不能完全遮蔽。
而且他猜測,人梟們用的所謂尋氣追蹤,可能尋的不是氣息,而是生氣。
畢竟各方修士對死魂研究多年,雖然解決不了,但未必不能參破它們的一些東西。
楊九偷偷挪步,又換了位置。
果然,這疑似劉三度的東西,一動不動,那個馬伕又移了過來。
又是同樣一番邀請,對著他剛才的地方。
大概是自己再怎麼封閉氣機,都會有所洩露,會排開部分死氣,被他們發現。
不過,死魂據說不能相容,必要一方吞噬另一方,不知為何,這裡卻有倆。
難道他們還尚存靈性?
他暗暗運轉胎息,一點呼吸也不敢漏。
這兩個東西,雖然看上去不能看不能聽,但楊九發現自己這兩次移動,卻是往枯樹林裡深入不少。
悄悄撤去眼上法力,向前方打量。
空無一物!
但聲音卻是隱隱傳來:“客人,客人不用退讓,我們沒有惡意。”
隨著聲音靠近,楊九眼前猛然多出個身影,肌肉枯萎,麵皮青紫,兩個眼睛不見眼白,只有漆黑瞳孔。
正對著他的眼睛:“客人,你在這裡啊,且與我歸家如何?”
聲音沒了距離,彷彿在他腦子裡響起。
“吃!吃!吃!嘿嘿嘿,客人,吃!”楊九再次閃躲,卻沒能甩開,那張詭異人臉幾乎貼在他鼻尖。
聲音依舊在他腦海響著,似乎這話,就是他自己的想法!
要命了!楊九本來好奇,他們是以什麼樣子引誘人,卻不想法力一撤,卻似被他們的惡意侵入腦海。
這是什麼詭異玩意?這幾乎算不得破綻的舉動,他們怎麼盯住的?
他衣服一陣噗噗作響,團團火光在他身上乍起,要不是邱映容給他準備的衣服,用料與凡俗不同。
怕是要全身被點燃。
好詭異!這東西怎麼跟那些殤人似的,直攻靈魂。
而且與他們不同,腦海裡的意識,全是毀滅與狂躁。
髮根直豎,陣陣涼意上湧,楊九竟覺得驚慌起來,似乎又回到老道們給他講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