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窯洞,姑娘們都盤坐在炕上,衣服也都髒兮兮的,臉也沒洗,看來真是累著了,平日裡要不洗漱乾淨,肯定不會上炕的,
“有碗吧?泡的野山參,喝一碗,能恢復些精氣。”
李萍道:
“躍民,你連人參都帶來了,可夠奢侈的,我啊從沒吃過人參,蘿蔔倒是經常吃,我們的碗在灶臺邊櫃子裡。”
鍾躍民過去拿了碗,給每個人倒了碗,
“躍民,我看你一點沒事,別跟我說你以前在京城幹過農活?”
“農活我沒幹過,不過我過去每天都要練功,打木樁、打沙包,舉百來斤的石鎖,挑幾擔糞不算事。”
“那你可真厲害,我們幾個就慘了,扛一天糞,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想著以後每天都要如此,唉,何時是個頭啊!”
“慢慢來吧,適應了就好!”
鍾躍民也只能這麼安慰了,大環境如此,沒辦法啊,
“你們也別做飯了,歇著吧,我們那邊做好,我給你們送過來。”
“罐子裡有粗糧,你拿些過去,大家口糧都不多,不能吃你們的。”
“就一頓不礙事!”離開了窯洞。
人一走,王虹用肩膀靠了下一邊的秦嶺,道:
“秦嶺,我們幾個可是沾了你的光喔。”
秦嶺知道人什麼意思,只是淡淡道:“沒有的事。”
春耕春種忙乎了大半個月,總算能歇幾天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尤其在困境中,大家從一開始的叫苦連天,瀕臨崩潰,最後不光堅持下來,也慢慢適應了,他們男的還好,本來膚色也不白,秦嶺、蔣碧雲這些白嫩嫩的姑娘,曬黑了,全都成了‘灰姑娘’。
今兒個鍾躍民幾人給謀了個‘好差事’,去縣城掏糞,大隊糞肥不多了,村裡社員其實都不願去,主要是工分沒地里幹活多,但他們知青不一樣,這活輕鬆,舀幾桶糞到時驢架子車上一裝,趕路回來就成,最關鍵還能去縣城轉一轉,來了將近一個月,天天蹲山窩窩裡跟土地打交道,對於他們這些京城來的知青,無比渴望城市的熱鬧,哪怕是縣城也成啊,逛一逛,轉一轉,令人期待。
一早就出發了,趕著兩輛驢架子車,板車上放著空桶,人是坐不了,只能走道,不過也都是開心的,一路嬉笑玩鬧,李萍道:
“秦嶺,你是學過唱歌的,給我們唱一首唄?咱大隊那個老羊倌,天天擱山頭上唱信天游,好是好,就是太過悲涼了,心裡發酸不得勁,空落落的。”
秦嶺搖搖頭,
“那我就更不能唱了,陝北的酸曲就是這種風格,可能是陝北人民對於這貧瘠、荒涼的黃土地,從內心爆發的一種反抗和不屈服精神吧,我覺得咱應該是樂觀向上,百折不撓的,躍民不僅會唱,還會自己寫歌,讓他來一首能振奮人心,提升士氣的。”
“來一首!”
“來一首!”
鍾躍民慢悠悠趕著車,無奈搖頭笑起,盛情難卻,來一首吧,黃土高坡,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上午十點左右到了縣城,鍾躍民分配任務,
“咱大家分兩撥吧,樂冀中、寧群……你們一隊,我、鄭桐幾人一隊,這樣效率高一些,掏好糞,一個小時後在這匯合,正事辦完,下午咱再自由活動,沒問題吧?”
眾人點頭。
“行,那就行動起來吧。”
分成兩隊,往縣城主街道東、西向各自離去,十來分鐘轉下來,出師不利,那些公共廁所掏糞口都被人街道辦給鎖住了,說是‘名屎有主’,被下面其它大隊給承包,
羅建國道:
“我特麼還是頭次聽說,掏糞還要票,還得搶的,這屎什麼時候這麼值錢了?咱在京城,都是那些勞教人員去公廁掏糞清理,街道辦還得給錢呢,這兒怎麼反過來了?這兒的屎精貴不成。”
李奎勇道:
“建國,京城也有郊區農民來城裡掏糞的,你們大院裡的不瞭解罷了,咱王家溝這麼大的生產隊,糞肥都不夠,更別說其它大隊了,咱能想到來縣城掏糞,別人也能想到,而且比咱還早,這不被人承包了,躍民,你說怎麼辦?”
“實在不成,把鎖撬了,掏唄”,鄭桐提議,
”我就不信,公安還能治咱個偷糞罪。”
“用不著!”
鍾躍民道:“外面不行,咱去機關單位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