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書閣。
夜晚的書閣沒有人跡,四周昏暗精密,塵埃在一縷從窗欞透入的月光中飛舞。
胡承平悄無聲息地穿梭於書架之間,每一步都顯得是如此小心翼翼,然而臉上,卻暗藏著寒冷如冰的,宛若深淵的平靜。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逡巡,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雙手輕輕拂過一本又一本厚重的書籍,偶爾停下,仔細端詳一陣又繼續前行。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卷宗。
伸手取下卷宗,開啟,月光從窗欞落下,若隱若現地照到了封皮處。
隱約可見“臨水”二字。
胡承平修長的手指掠過一個個文字,平日裡穩定持刀的手掌,此刻卻輕微顫動。
他距離自己想要的真相越來越近了。
“三年了,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嗎……胡校尉,你現在是不是這麼想的?”
黑暗中,聲音突然傳出。
即便是胡承平,此刻也是被驚得面色大變,猛然轉頭,伸手便喚出了一柄長刀,如臨大敵。
此刻心臟幾乎驟停!
轉頭看去,隱約便見到了一個身影。
只見不遠處的黑暗中,一個白袍少年斜斜倚著一個書架,面目於月光之中抬起,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似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臨水縣誌……胡校尉,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如此耿耿於懷?”
胡承平見到王守庸的瞬間,呼吸頓止。
什麼時候……
“從你出門開始,我便一直跟著了——若你還想問我是如何瞞過你的感知的,那便說來話長了。”似乎是察覺到胡承平的想法,王守庸攤了攤手道。
胡承平沉默了下來,一如他以往的沉默。
然而王守庸卻是對他極為熟悉,光是看到他此時顫抖的雙手,便知道他的心情並不如他的表情一般平靜無波。
王守庸並不催促,只是沉默地看著胡承平,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胡承平終於在王守庸的注視下敗下陣來,拿著卷宗的手微微垂下。
低眉斂目。
“我表現得很明顯?”
“呃……胡校尉,你似乎對自己的演技有什麼錯誤的認知?”王守庸道。
王守庸又想到了當初胡承平對他露出的那個難看到極致的假笑,那時他便知道,這個冷麵校尉其實並不懂得什麼叫演技。
胡承平沉默了。
王守庸緩緩走上前,伸手便接過了胡承平手上的卷宗,入目便看到了胡承平看的這一頁的某一行文字。
【……臨水考核……亡者七人,傷者若干……】
王守庸沒有再細看了,因為卷宗被胡承平拿了回去。
“此事與你無關。”胡承平生硬道。
“我是西北鎮魔將,天啟朝少有的一品重臣。”王守庸輕聲道。
“我知道,但……此事與你無關。”
“胡校尉,我知你久居臨水那等偏遠之地,不曉得一品有多厲害……至少在這京都之內,還算有些分量。”王守庸平靜道。
王守庸的意思很明白,若是胡承平有什麼難言之隱,他並不介意用自己新獲得的權力幫上一幫。
畢竟武盛文衰的天啟朝,一品武將在京都是真的可以橫著走的。
但胡承平將卷宗塞入懷中,並不答話,轉身便走。
“你若走了,或許此生便再沒有如此機會解決你的困擾。”
胡承平腳步一頓。
“我也不是傻子,若你想要辦的事情太大,太麻煩,我興許也不願摻和,誰會願意以身犯險把自己都搭進去。”
“但假若事情如今輕而易舉便可辦成,那借一借我的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王守庸緩緩走到了胡承平的身側,將手掌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滿道:“胡校尉,你也不是什麼美少女,總玩傲嬌這一套,真的沒什麼意思。”
胡承平眉角微微跳動,手指顫動——這一次是被氣的。
憋了半天,胡承平才冒出一句來:“回去說。”
……
一個時辰後,文瑤小院。
“……簡單來說,便是你心愛的女子於三年前的兩縣考核中死於一隻本不該出現的感玄妖魔手中,而你懷疑這妖魔是受了京都中某人的驅使,故此秉持執念來到京都,只為了報這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