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庸並不是迂腐之人,假若皇朝巡使能給自己安排一個好差事,他自然不會拒絕。
但假若是為了償還救命之恩,那王守庸便覺得為了區區一個官位,償還了這個恩情,有些小題大做。
有些時候,隱而不發的恩情,比起兌現來說,更能發揮它的作用。
既然適逢其會地救下了大人物的性命,那王守庸也不介意將其化作自己成長的養料。
養料?
想到這裡,王守庸皺了皺眉,忽然問道:“如果可以的話,將我安排在離妖魔近些的地方。”
軒轅煜聞言,看了王守庸一眼,想起王守庸啃掉稷山縣典吏半顆心臟的畫面,胃中便又是一陣翻湧。
扭過頭去,軒轅煜輕聲道:“這個職位,與妖魔再近不過了。”
“好。”
軒轅煜搖了搖頭,還想說些什麼,忽然,馬車前行的速度慢了下來。
周遭傳來了一片細碎的聲音,其中夾雜著少許含糊的鄉間土語。
他們的鼻間,也傳來了淡淡的潮溼泥土氣息。
車轅處傳來了戴同化的聲音:“黃大人,桑梓村到了。”
話音落下,王守庸訝然扭頭看向軒轅煜,卻見到他淡淡笑道:“此去京都,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總得讓你與家鄉之人告個別,看看你從小長大的地方,見見從小親近的人才是。”
說著,掀開了簾子,遠處的田間許多農民勞作,熹微的陽光替他們佝僂的身影勾上了一層層金邊,許多人直起身來,遙遙望向軒轅煜他們的馬車。
馬車停在路邊,輪子下是鬆軟黃土,一路行來,留下了一道車轍印子。
許多村民圍在了一起,但並不靠近馬車,只是偶爾看見外鄉人,便好奇打量討論。
王守庸他們都是修行者,自然耳聰目明,遠遠地便能看見眾村民臉上留下的濃厚生活痕跡,但村民們卻遠遠地看不清他們的面目。
隔著半開的簾子,王守庸恍惚了一瞬,一剎那竟然覺得桑梓村之事,已是許久之前的事。
“不下去看看嗎?”軒轅煜問道。
王守庸偏過了頭,細細思索一番。
良久過後,他才答道:“不了。”
軒轅煜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訝異的表情——難不成自己這一番真心好意,竟然沒搔到少年的癢處?
只見王守庸平靜道:“我有時候常想,將傷疤反覆揭開來安慰,對受害者而言並非一件好事,有些人或事……該向前看才是。”
“下車便不必了,留封書信便好。”
軒轅煜一愣,這是他從未想過的方面,他只以為常人離鄉,總該有些愁緒,卻沒想到,這對桑梓村的人來說,卻是埋在土裡,隱約的殘忍。
而少年的身上,還藏著同樣隱約,卻不被人見的細微溫柔。
想了想,軒轅煜便灑然一笑,放下了簾子。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簾子阻隔了田間與車廂之間的空間,王守庸這才看不見桑梓村民們黃瘦的身影。
晨曦中,馬車緩緩駛離田埂,漸漸隱沒在了山間深沉的霧氣中。
一塊布絹從車窗處緩緩飄落,掛在了一株麥穗上。
許久之後,直到徹底看不清馬車的影子,微風吹過,布絹才緩緩飄落,在熹微的陽光照耀下,才露出了其上歪歪扭扭的兩行字。
【將去京都,勿念。】
【——狗娃兒】
又是許久之後,一個瘋瘋癲癲的婆娘才踉蹌著在田間拾起了這沒被人發現的布絹,躲到了暗處,才就著陽光端詳起了布絹上的字樣。
“我的娃兒……”
一眼落下,便是一愣。
沉默良久,兩行滾燙的熱淚,從她的眼中滾滾落下,不小心打溼了布絹,將其上的墨痕暈染成了模糊的模樣。
“狗娃兒……”
有些暗藏的溫柔,於某人而言,卻是無聲的猛藥。
……
……
去京都的時間不短,王守庸也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梳理一番自己身上的詞條——妖魔大戰過後,面板上的詞條可是來了個大更新。
但同樣地,有些疑惑和不解,始終在他的心頭縈繞。
開啟面板。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從典吏身上獲取到的五個金色詞條。
【換命錢(金):以壽元為代價,可施展換命大術,與同類受術者以命換命,壽命永昌,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