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鳴之聲響起。
妖魔徹底變作無數血塊,轟然於半空中簌簌落下,血水如瀑布泉湧。
頃刻間便沒了聲息。
“但你總說到了悟道境,總該要遵循些因果……司徒天元的因,我總得還吶……”
有些苦惱的聲音消散在夜色中。
……
……
相同的夜色下,有人斬妖除魔,有人窺探命運。
也有人如佛像枯坐。
一處峭壁前,陰冷潮溼的氣息遍地橫走,無數草木乾枯,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而就在這堆被汲取了所有生機的草木前,有一人於佛像前端坐,一言不發,一息不存,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死人。
他的面目蒼老,臉型頗長,鬚髮皆白,乾枯的血肉緊緊貼在骨頭上,彷彿旁人一碰,便能劃破他的面板,摸到他潔白無瑕的骨頭。
而他的手掌,則與面前佛像的手掌緊緊相連,就好像在互相牽著手一般親密無間。
佛像的眼睛睜著,分明沒有瞳孔,卻宛若總帶著愉悅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夜風吹拂而過。
一道沉重的腳步聲自不遠處傳來。
灌木叢中,鑽出了一人身影。
紫衣金紋——是一名眼神都泛著點冷意的稷山縣校尉。
然而這名稷山縣校尉的左臂空空蕩蕩,衣袖在風中肆意飄揚。
正是季長文。
季長文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將右手提著的人影放到了面前那人的身前,躬身行禮。
“典吏大人……”
他抬起頭,瞳孔倒映出面前這人的樣貌。
三分像那第一輪第二輪考核皆慢了王守庸一步的廣秋生。
另外七分卻又像極了稷山縣的老典吏大人。
整個稷山縣,保留有完整記憶的便只有他,因為只有他清楚,自己正在做著一件多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並願意為之發自內心地努力。
同樣地,便也只有他知道,自始至終,廣秋生便不是廣秋生,而是潛藏的稷山縣典吏。
至於稷山縣典吏大人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並不知曉,也並不在意——他只關心一件事。
“大人,我可入感玄了嗎?”
老者睜眼,瞳孔猩紅,一雙眸子已然徹底沒了眼白,只有中間一點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