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雲沉甸甸地墜在鎬京上空,仿若隨時都會坍塌,將這座曾經輝煌的都城徹底掩埋。陰霾的天色裡,日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灑下幾縷昏黃且無力的光線,照在那斑駁的城牆之上,映出一片片黯淡的陰影。呼嘯的寒風如刀刃般刮過,裹挾著塵土與枯草,在空曠的街道上肆意飛舞,發出“嗚嗚”的哀號,似是無數怨靈在悲泣。
我,宛如一個穿梭在時光長河中的幽靈,悄然成為這段厚重歷史背後那隱匿的執筆者。此刻,正緩緩踱步於這個冷寂得如同被世界遺忘的集市之中。
集市裡,百姓們或三兩結伴,或四五成群,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每個人的面龐都籠罩著一層濃濃的愁苦之色,彷彿生活的重壓已經將他們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磨滅殆盡。那一雙雙眼睛裡,充斥著無盡的迷茫和惶恐,就好似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旅人,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一陣寒風吹過,那些破舊不堪、顏色早已褪去的布幡,在風中顫抖著,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聽上去竟像是瀕死之人在做最後的掙扎一般,令人心生憐憫。
就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身體蜷縮成一團,似乎想要藉此抵禦寒冷的侵襲。他的面前擺放著幾串乾癟得幾乎沒有任何顆粒的穀穗,那原本應該金黃飽滿的穀粒如今已變得枯黃憔悴。而那位老者,則用他那沙啞到幾乎難以聽清的嗓音,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道:“今年收成如此之差,賦稅卻是越來越重,我們這些窮苦百姓還如何能活下去啊......”
站在老者身旁的是一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他滿臉憤懣不平之色,緊緊握著自己的拳頭,由於太過用力,關節處甚至泛出了白色。然而,儘管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他卻只能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當今的君主根本不知道民間百姓所承受的疾苦,一味地增加賦稅,這樣下去,我們的日子真的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皇宮內,氣氛凝重得似能滴出水來。高大的宮室在昏沉的天色下顯得陰森壓抑,冰冷的石柱彷彿帶著刺骨的寒意。懿王獨自坐在空曠的大殿之中,四周的燭火明明滅滅,搖曳的光影在他臉上跳動,映出那深深的憂慮與疲憊。“君上,北方狄戎來勢洶洶,連下數城,邊軍難以抵擋,急需糧草與援軍。”一位武將單膝跪地,額頭滿是汗珠,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懿王眉頭緊鎖,雙手無力地搭在王座的扶手上:“予一人又何嘗不知,只是府庫之中所剩無幾,各地賦稅已難以再增,這兵源糧草從何而來?”他的目光中滿是無助,彷彿被困於絕境的困獸。
一旁的老臣緩緩出列,弓著背,聲音低沉沙啞:“天王,往昔周公制禮作樂,天下歸心,諸侯鹹服。如今禮崩樂壞,諸侯各自為政,對朝廷政令置若罔聞。若強行征斂,恐激起諸侯逆反之心。”
懿王站起身來,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那一片蕭瑟的宮苑。曾經繁花似錦的花園,如今已是草木枯黃,凋零的花瓣在風中打著旋兒,被無情地捲入黑暗的角落。“想我周朝,傳承數百年,難道竟要毀於予一人手?”他的喃喃自語被風聲淹沒,徒留無盡的落寞與哀傷。
“陰霾蔽日兮,鎬京無光。
百姓困苦兮,泣血殘陽。
君上憂思兮,困於廟堂。
宗周將傾兮,天地同殤。”
我站在這歷史的旋渦之中,望著眼前的衰敗之景,心中湧起一股悲涼,遂作此詩。這詩,仿若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雖短暫卻也照亮了這無盡的絕望,而後又被黑暗迅速吞噬。
宮廷之內,眾人皆沉默不語,唯有那風聲愈發猛烈,似要將這世間的一切都吹散。懿王在這困境中苦苦掙扎,卻找不到一絲曙光。而我,只能將這一幕幕如實記錄,讓那後世之人知曉,在歷史的長河中,曾有這樣一段令人痛心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