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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寢宮裡安靜下來。
&esp;&esp;顏鳶在被窩裡縮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忍住露出了腦袋,卻對上了楚凌沉幽深的眼睛。
&esp;&esp;他的眼裡沒有笑意,暗沉的眸光,像是壓抑著水流的深潭。
&esp;&esp;顏鳶怔了怔,不期然地想起了母親的話。
&esp;&esp;母親說他心中還有恐懼。
&esp;&esp;就連鬱行知都說過,他在害怕。
&esp;&esp;可是他在害怕什麼呢?
&esp;&esp;顏鳶向來不擅揣度人心,唯有搖搖頭,告訴他:“沒有。”
&esp;&esp;楚凌沉眨了眨眼,眼神越發黯淡。
&esp;&esp;顏鳶想了想,直接問他:“楚凌沉,你有害怕的東西嗎?”
&esp;&esp;楚凌沉一怔,神情少有的失措。
&esp;&esp;顏鳶便乾脆支起了身體,坐到了他對面,盯著他的眼睛道:“在皇陵時,鬱行知想要開門,你為何命我直接射殺他?楚凌沉……你是在害怕什麼嗎?”
&esp;&esp;謀逆之罪,哪裡有別射殺那麼便宜的事?
&esp;&esp;他身後多少朝廷官員暗度陳倉,帝都城中還有多少他的親信黨羽,魁羽營的人馬還未確定是否傾巢出動,這些都是需要留下活口審訊盤查的事情。
&esp;&esp;種種利害關係,楚凌沉不可能不想到,可是他卻在寶藏門前失了態,勒令她直接擊殺鬱行知。
&esp;&esp;顏鳶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他不想看見寶藏。
&esp;&esp;或者說他害怕看見寶藏。
&esp;&esp;可是為什麼呢?
&esp;&esp;楚凌沉已經躲開了目光,像是心虛的野獸低下頭顱。
&esp;&esp;顏鳶便知道,自己問對了方向。
&esp;&esp;她伸出指尖,輕輕觸了觸楚凌沉的額頭,只覺得指腹之下一片冰涼潮溼。
&esp;&esp;顏鳶不由愣了愣:“……楚凌沉?”
&esp;&esp;楚凌沉伸手抓住了她的指尖,忽然傾身吻她。
&esp;&esp;顏鳶反應不及,被他撲倒,只能胡亂掙扎道:“楚凌沉!”
&esp;&esp;楚凌沉停下動作,只是傾軋著抱著她,在她耳旁低語:“好……我告訴你。”
&esp;&esp;他埋頭在她的肩膀上,低啞的聲音彷彿壓抑著千斤的巨石:“我年幼時曾在父親的書房中,翻到過不少母后的畫像,父皇擅工筆,描摹得每一根頭髮都清清楚楚,每一張畫像上的落款寫的都是……吾妻綰綰。”
&esp;&esp;顏鳶怔了怔,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綰綰應是太后的閨名。
&esp;&esp;身為皇帝,卻以妻稱呼皇后,此情顯然不止是史書上幾筆帝后和睦那麼虛偽,先帝竟是真心戀慕過太后的。
&esp;&esp;可是後來,怎麼會變成那樣?
&esp;&esp;楚凌沉停頓了一會兒,才輕道:“但我從來不記得他們對彼此有過笑靨,一次都沒有。”
&esp;&esp;他說完又沉默了下來。
&esp;&esp;顏鳶聽著他的呼吸,心上有些酸澀,不由地摸了摸他的髮絲,低聲安撫他:“人心本就難料,這也並非是你的過錯。”
&esp;&esp;楚凌沉忽然短促地呼了口氣:“不,你不懂,顏鳶。”
&esp;&esp;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握緊拳頭重新開口:
&esp;&esp;“我的父皇娶了我的母后,只因半座寶藏就屠戮了她全家……”
&esp;&esp;“我的母后恨了我父親一輩子,她把敦睦之情給了楚驚御,把仇恨宣洩給了我……那年父皇戰危時曾發回求援,是母后她遲援了三日……她雖然沒有手沾鮮血,但仍是殺了人……”
&esp;&esp;“顏鳶,我的身上流淌著他們的血,我怎麼敢看寶藏?”
&esp;&esp;楚凌沉俯身在顏鳶的肩頭,低聲笑了出來。
&esp;&esp;笑到最後,聲音已經只剩下一點點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