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立刻鑽進鼻孔耳朵,窒息的痛苦襲來,可宴夫人沒有任何掙扎,任由身體下沉,臉上甚至帶著解脫的微笑。
她終於可以徹底離開那個她憎恨了多年的男人。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宴鳴生用徐家人來威脅她。
可是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在乎,還怎麼會在乎那些趴在她身上吸她血的孃家人。
宴夫人右手緊緊握著一枚翠綠的平安扣,那是當年在女兒出生前,她請人做的,在廟裡開過光。
她想保佑女兒一生平安,可是……她的女兒卻來不及看這個世界一眼,就走了。
這些年,宴夫人活的如行屍走肉,她每一天都在後悔中被反覆鞭笞。
她一直認為宴鳴生有罪,可她自己也有罪。
如果她能忍一忍,如果不和他生氣,是不是就不會被氣道早產。
是不是,女兒最後就能活下來。
意識完全消散前,宴夫人好像看見了女兒向她伸出小小的手。
宴夫人痴痴伸出手:歲歲,媽媽來找你了。
眼睛閉上宴夫人的身體墜到河低。
可是……她沒看到,有一道身影快速遊向她,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往岸邊遊。
十分鐘後,宴夫人毫無生機的身體,突然抽搐一下,然後吐出一大口水。
跪坐在她身邊的人眼看這情況繼續按壓她的胸腹。
宴夫人又吐了幾口水,迷迷糊糊睜開眼,剛好雷電在天空滑過,眼前亮了一瞬。
她看見一張難以描述的臉,黑黑白白模糊成一片,幾乎看不出五官。
宴夫人愣了一下,呆滯問:“你是帶我走的鬼差嗎?”
林清婉按壓的動作停下,抬頭咬牙道:“你才是鬼差呢,你全家都是,真晦氣。”
她臉上的濃妝,此刻已經花了,全糊在臉上,看起來的確是有點像鬼。
宴夫人沒說話,她盯著黑漆漆的夜空,“我還沒死啊?”
林清婉氣笑了,停下手:“要不我再把你丟下去?”
她從薛展那脫身,想避開道路監控,抄近路回家,沒想到遠遠就看見有人跳河。
林清婉幾乎沒有思考,縱身一躍跳下去將人拖上來。
天上的雨下的小了一點,林清婉累的氣喘吁吁,坐在宴夫人身邊。
“大媽,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啊,有什麼想不開的偏偏尋死?”
林清婉盯著宴夫人那張歲月沉澱後依然美麗的臉龐,忽然想到什麼,皺眉:“是你啊,阿姨,我是欠你的嗎,怎麼又是你啊?”
宴夫人的腦子缺氧,有些迷糊,一時無法思考。
可總感覺,這話聽起來好奇怪。
“你在說什麼?”
林清婉指著她手腕上的翡翠鐲子:“你手腕上這帝王綠鐲子,這得七位數了吧,什麼樣的家庭戴這樣的鐲子?”
“你雙手細膩柔軟沒有一點繭子,頭上一根白頭髮都沒有,足可見你的物質條件一定是極好,沒吃過什麼苦,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非死不可?”
宴夫人絕望道:“你不懂……”
林清婉點頭:“對對對,我不懂你,可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絕望嗎?”
“不說別的就說眼前,現在是凌晨4點,這樣的鬼天氣,大街上的環衛工人已經清掃一個小時了,生病不敢去醫院,一天不敢缺席,月底1500塊錢,就這已經是好的,至少還有一份工作。”
“大媽,去看看,”
“底層的窮人,活的連地溝里老鼠都不如。”
“沒錢的人,連抑鬱的資格都沒有。”
宴夫人這次聽明白了:“你……你在說我矯情?”
林清婉烏黑的唇扯動,嗤笑一聲,“對啊,一把年紀了,還活不明白呢?”
“你覺得人生在世,最大的悲劇是什麼?”
“生離死別,愛而不得?”
宴夫人突然激動的哭喊:“你懂什麼,你有見過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死在面前,卻無能為力,你嘗過丈夫一次次背叛,卻不肯放你離開的痛苦嗎?我就是被他關在籠子裡的鳥,除了死,我不知道該有什麼辦法。”
宴夫人吼出這一番話,痛哭出聲。
像是將壓抑在心底多年的憤怒委屈恨意,全都宣洩出來。
林清婉沒說話,她望著漲水的河面,眼神冰冷麻木。
怎麼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