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癩頭和尚一邊說,一邊嘿嘿笑著,用手指颳著臉。
不等妙翠開口呵斥,小沙彌上前拂袖趕人。
“去去去,別在香客休息的地方造口業,小心主持把你趕出去!”
癩頭和尚切了一聲,扶著牆慢吞吞地離開。
等人走了,小沙彌才解釋:“這人原不是廟裡的,聽住持說他六根不清淨,算不得出家人,但看他盲眼實在可憐,就只好收留他,不曾想今日冒犯了施主,實在是對不住。”
“無事。”
沈含玉讓小沙彌繼續帶路。
到了廂房坐下,妙翠沏了一壺熱茶,沈含玉喝了兩口,覺得好受一些。
才放下茶盞,她突然說:“好安靜啊。”
這種時候應該有零星幾個香客過來休息才是,遠不至於安靜到似乎只有她和妙翠兩個人。
妙翠豎起耳朵,除了雨聲和時不時傳來的撞鐘聲,的確是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姑娘,我出去看看。”
沈含玉點頭,卻也不免想起方才那癩頭和尚說的話。
血光之災,回頭是岸。
妙翠出去了,屋裡更是安靜。
沈含玉深吸一口氣,心跳得很快。
外面傳來叮的一聲,沈含玉打了個哆嗦,朝著窗戶那邊看去。
她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前窗,雨幕中,幾人手持大刀,慢慢地朝著她這邊挪動,似乎是不想驚動她讓她跑了。
沈含玉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凝結,妙翠不知是死是活,她如今也被盯上。
回頭看了眼後窗,沈含玉不敢再耽擱,推開後窗翻過去,噗通一聲摔在石板地上。
聽到動靜,幾個賊人對視一眼,朝著後窗包過去。
沈含玉四肢疼得厲害,咬牙爬起來,她想去前院,但是那些賊人就是從前院來的,沒辦法,只能朝著後山跑去。
好不容易重來一世,她才不想死得這麼憋屈。
仇還未報,死在這裡真是太不值當了。
沈含玉的求生欲,讓她這副孱弱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一路狂奔到後山,甩開了那夥人。
但是下一秒,一柄雪亮的大刀擦著她的肩膀過去,血液撒濺出來,肩膀處衣物被血染紅。
“哪來的妖風,還以為能穿透肩膀來著。”
賊人嘀咕一句,身形矯健地爬上樹然後一躍而下,輕而易舉地就追上了沈含玉。
沈含玉看著圍成一圈的賊人,嘴唇和身體忍不住發抖,是疼的,也有害怕。
看這夥人的打扮,似是山上匪賊。
“不知幾位是哪座山頭的?”
他們不曾蒙面,對於沈含玉的問話,只是摸了摸鼻尖,然後握刀過來。
“這個問題,留著下了地獄去問閻王爺吧。”
看他們殺心很重,不圖財不圖色,只是為了殺她。
沈含玉回想著自己得罪過的人,會是蕭姌嗎?
也不對,蕭姌沒空管她這邊,這幾日蕭姌查到西內街附近的杏花巷,知道周玉榮和盧泠月私下往來,正鬧得不可開交。
那還會有誰?
沈含玉實在是想不到可疑的人。
這幾人好像也是覺得沈含玉不可能再逃走了,只是讓一個人上前砍下沈含玉的腦袋去交差。
瑟瑟發抖的沈含玉眼神晦暗不明,突然暴起撞向一人,然後從石階上跳下去,滾入兩邊的草叢中。
因為離得太近,再加上沈含玉突然發難,那人被撞得一個趔趄,等反應過來時,沈含玉已經滾下去了。
“趕緊把人找到!不然咱們怎麼交差!”
方才要去殺了沈含玉的人連忙過去,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那些草叢,下過雨之後這邊變得泥濘不堪,而滾下去的沈含玉不知道掉到了哪裡去。
沈含玉只覺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肩膀疼得厲害,身上滿是泥水與草屑,她從沒這麼狼狽過。
這話說的也不對,沈含玉記起一樁舊事,耳邊響起梁若雪尖銳的喊聲。
“要殺便殺她!她才是安平侯府的二姑娘,我只是個從蘇州來投奔親戚的,並不重要!”
梁若雪縮在一旁臉上滿是恐懼,或許是她這反應實在上不得檯面,那些人竟然也相信她說的話,任憑自己如何解釋辯駁也沒用。
沈含玉看見記憶中的自己被人拳打腳踢,然後像是一灘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
咚!
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