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一頓。
京城這麼大,比仁濟藥鋪更大的店不是沒有,既然這裡沒有,他們就該抓緊時間去別的地方找。
或者,他去宮裡問問。
雖然心中疑惑,但他沒有說話,而是安靜站在一片等待。
他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這樣。
元婉如深知,鴛鴦蓮生長條件苛刻,不是普通常用中藥,仁濟藥鋪沒有很正常。
她來這裡,主要是為了打聽訊息。
鴛鴦蓮不常用,市井小店可能會有,太醫院卻未必會有。
仁濟藥鋪經營多年,一定有貨源渠道,他們這裡沒有,不代表別的藥鋪沒有。
畢竟這裡是京城。
而這種訊息,同行才是最清楚的。
“掌櫃可知道,京城哪裡可以買得到鴛鴦蓮?”
掌櫃是個三十五六的中年人,為人和善熱心,他看得出來,元婉如他們找鴛鴦蓮,應該有急用,便喊了店裡的幾個老夥計過來。
“這位夫人急需鴛鴦蓮,你們幹這一行年份不短了,都仔細想想,京城哪家藥鋪,最有可能會有這味藥材。”
這五個夥計,有一個看起來都六十好幾了,頭髮泛著銀白,目光卻炯炯有神,他思索片刻:“要說這藥,可能城東的岐黃齋有。”
另外幾人聽他這麼一說,不由附和:“沒錯,岐黃齋是京城藥最全的一家,他們老東家以前總說,天下藥材盡收其中,太醫院都沒他的藥齊全。”
元婉如一聽,不由看向陸江年笑了一下:“多謝指點。”
重新坐上馬車,陸江年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他們能夠提供線索?”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門道,仁濟藥鋪經營多年,在醫藥上的訊息一定比我們靈通,問他們比我們到處去找,目標更精準。”
話是沒錯,但是她怎麼知道仁濟藥鋪的底細呢?
“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果然,她帶他來這裡,不是偶然。
可是尋常閨秀,怎麼會去關注一家藥鋪呢?
元婉如面上一緊,想到她本來就不打算遮掩,又放鬆了神情。
“對啊,來過好幾次了,掌櫃人挺好的,誠心仁善,找這樣的人打聽訊息,比較靠譜。”
她大大方方承認,至於她為什麼那麼瞭解,就讓他去猜唄。
陸江年目光沉了沉,總覺得她對醫藥知識,有些太清楚了。
他沒有追問下去,反而說:“我已經吩咐手下的人去別的地方尋找了,萬一,岐黃齋沒有,也不至於太過被動。”
元婉如覺得,有時候,陸江年真的很懂得拿捏人心。
他肯定知道,即便他問下去,她不僅不會實話實說,而且還可能引起她的反感。
於是,他乾脆就不問了。
這樣一來,她對他反而多了一絲好感。
她眼神有些複雜,看著他簡單回了一句:“這樣也好。”
陸江年就坐在她的對面,他修長的腿屈在車廂裡,往日她和留雁留枝三人坐著都不嫌擁擠的車廂,此刻格外逼仄。
這會兩人都沒有說話,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似喜似憂,很是捉摸不透。
但卻無比炙熱,讓她有些如坐針氈。
“為何這樣看我?”
一雙黑眸深不見底,看似平靜,卻似有暗湧的波濤。
“沒什麼,只是想要看著你罷了。”
說著,他抓著她放在膝蓋上的小手,拿在手中細細把玩,用指尖剮蹭著她柔嫩的掌心,帶來陣陣騷癢,她不自覺縮了縮脖子,想要扯回雙手。
但是他卻扣得緊緊的。
“幼時讀《詩經》,有一篇《碩人》中描寫莊姜,‘手如柔荑(ti),膚如凝脂,領如蝤(qiu)蠐(qi),齒如瓠(hu)犀(xi),螓(qin)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那時候嗤之以鼻,如果世間真的有這樣的美人,她也不是人了,而是妖精。”
“今日方知,以前是我膚淺。”
他深深望著她:“美人如斯,賞心悅目,確能讓人留戀不捨。”
她就像個迷,他現在猜不透,總有一天,他會看到謎底。
他等得起。
這個謎,獨屬於他,旁人已經沒有資格了。
元婉如不自在地低下了頭,看著兩人交疊的手,她的白皙如玉,他的麥色陽剛,意外地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