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中州府,望江城。
自子時起,一場綿密的冬雪洋洋灑灑下了整夜。
鋪天蓋地的大雪驟然而至撲落在望江城殘破的城牆上,瑟瑟的寒風颳骨吹在臉上輕而易舉的就能在臉上隔開細密的口子。
江小穆吐出一口呵氣,扭頭看了一眼望江城高大的城牆。
巍峨的牆壁高大,掛滿了冰霜,讓他不得不驚歎古人的智慧,高達數十丈的巍峨城牆飽經歲月的洗禮,古人是如何建造成功的。
但思緒轉過一圈,他收回目光繼續手中的活計。
江小穆在磨刀。
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刀,哪怕丟在深山老林中恐怕都沒人願意多看一眼,但江小穆如獲至寶,每一下都磨的很仔細。
斑駁的鏽跡逐漸褪去露出打磨好嶄新的明亮刀鋒。
江小穆很清楚,就是這一把殘缺的斷刀便是他在這爛糟糟的亂世中繼續生存下去的底氣。
忽然,“哥哥,我餓……”
背上抹布中裹著的妹妹小露珠醒了,張著缺了半顆門牙的嘴巴推動江小穆的後背。
“再等等,天黑再吃,小露珠聽話。”
江小穆警惕的四周望了望,而後搓著因為遇水後因為過激反應漲的通紅的雙手,忍不住安慰道。
城門已經封了半月有餘,望江城中那些肥頭大耳的達官顯貴還沒有大開城門的意思,如今聚集在望江城下的流民數量已經超過了數萬。
甚至很多地方已經鬧出了易子而食的慘劇,多事之秋,僅憑手中的一把斷刀他沒有把握在餓紅眼的難民中保護小露珠。
聞聲,小露珠似懂非懂的點頭,仰起的小腦袋瓜掛著淚痕,聲音都帶著哭腔。
“哥,我想阿爹,阿孃了。”
江小穆張了張嘴,忽然沉默了下來。
饒是作為一個現代的穿越者,江小穆也不知道如何告訴小露珠這殘酷的事實。兩人沒有家了,父母都慘死在了北蠻人踏破邊關之後的屠城中。
說實話,就連江小穆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是在圖書館小憩了一會,再睜開眼睛周遭天翻地覆。一個即將傾覆的皇朝即將分崩離析,亂世如草,昔日曾經被這一座離世超過四百年的大乾皇朝曾親手將北蠻人攔在了虎牢關外。
而那號稱天下第一關的竟然堅持不到半月就宣告被攻破。
北蠻人的鐵騎揮師南下,牧馬中原,於是乎千里平原沃血,往後的日子家破人亡,註定了要流離失所。
不過此刻,江小穆卻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這些吃力不討好的問題。
他安慰的拍了拍小露珠的後背,然後將磨好的柴刀掛在了腰間最顯眼的地方,盯著凶煞的惡狠狠的看向周遭那些蠢蠢欲動的流民。
易子尚且能食,細皮嫩肉的娃娃更是所有流民眼熱的物件。
兩腳羊在之前的江小穆眼中或許不過是史書上隨意抒寫的三個字兒而已,但此時此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眼前,卻是江小穆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江家娃子,你考慮的如何了?”
“咱爺們可沒有那點子閒心與你這娃娃浪費口舌,昨個兒某給了你一日的時間叫你考慮,如今到了時候你總得給爺爺一個滿意的答覆。”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江小穆心中一顫,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斷刀,扭頭一瞧,便見到一個臉上有一道疤的癩子閒漢正蹲在他們兄妹二人落腳的地方抬頭看。
這閒漢穿著破襖子,胸前的衣襟子敞開著懷兒,他擠弄著眉眼嬉笑的朝著江小穆兄妹二人望過來,眼中閃過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不用說了,崔老三,妹子我不賣。”
江小穆下意識的繃直了身子,咬牙道。
“直賊娘,小崽子,給你三分顏色某看你是不想活了。”
崔老三臉色一沉,哼著臉就站起身來,跟在他身後的三五個潑皮跟著起身,直接將江小穆圍在了中間兒:“姓江的,某給的價錢夠高了。一袋子稻糠都能換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換給爺你不虧。”
“再者,爺又不是那些餓急眼了的饑民,你家這妹子跟著爺那可是要到望江城裡享福的,那可是秀春樓,旁人想進都進不去。到時候吃香喝辣,過的是他奶奶的神仙日子。”
聞聲,江小穆眼中一寒。
他當然知道崔老三在盤算什麼,這廝原本就是混跡於市井的潑皮,而現在,流民遍地,王法早已經不知道寫到了何處。
崔老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