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又坐了兩班車，終於回到服裝廠的家屬院。

時隔一年，家屬院變化不大，外面有不少孩子在跑鬧。樓底下圍著一圈大爺大媽們，有認識許芳芳的，見著她都相互打了聲招呼。

等許芳芳上樓，跟許家斜對門的白大媽說：“老許家的芳芳真是越來越俊了，你們瞧那小臉兒就跟能掐出水兒似的！”

坐在旁邊的錢嬸接話道：“可不是，而且前個兒我聽老李說，他們家芳芳畢業後能直接給分配工作。”

另一個大媽驚訝道：“是嗎？這上中專還真不錯，可惜家裡沒個能考上的。”

白大媽也跟著說：“好像是這麼回事，這下子老許家可高興了，終於出了個有出息的。”

錢嬸聽了白大媽的酸話笑了笑不說話，在坐的誰不知道，老許家的兩個閨女不一般，老大嫁進副廠長家，一進門就生下大孫子，如今整天紅光滿面的，真是進了福窩。而且聽說廠長要退休了，副廠長恐怕還能再進一步呢！

老二更別說，小模樣比文工團的人還俊，現在不用下鄉工作也妥了，日後說不定比她姐姐還了不得。

也不知道下面兩個又是個什麼光景，總不能有什麼好事都輪到這家吧！錢嬸心裡不平衡的想。

外頭人的想法，許芳芳不知道，她回來後先找著澡票，拿著換洗的衣服，去澡堂清洗一下，洗去身上的塵土。

洗完澡回來的時候，許家人都回來了，一進門許芳芳就跟父母打招呼道：“爸媽，你們回來啦。”

許大力驚訝道：“芳芳，你回來了？怎麼沒提前說，爸爸也好去接你。”許大力看著這個離家上學後就漸漸疏遠的女兒，心裡不是滋味。

許芳芳心裡“呵呵”，對於許大力的親近並不放在心上，她說：“不用麻煩，我坐車回來的，這不是想給你們個驚喜！”

李秀芬不冷不熱的說：“回來就行，飯做好了，趕緊坐下吃飯吧！”

許芳芳說：“好，我這就過來。”

飯桌上，許志和許苗苗說著一天發生的事，李秀芬聽著說了幾句囑咐的話，許大力不當回事。

這時候，許芳芳趁著這個機會開口說：“爸媽，我的分配下來了。”

許大力一聽抬起頭來問：“真的？分到哪兒了？要是不好，爸爸找人給你調。”

這話當然是客氣話，要是真那麼好調，他也不會一輩子都在車間工作。

李秀芬也感興趣的問：“去哪個廠子？”

一般分配都是就近分配，夫妻倆想了想市裡的廠子，都往下面想，不敢去想那些好的單位。

許芳芳不冷不淡的說：“分到海市的紡織廠裡當會計。”

“哦，紡織廠啊，不對，是哪裡？”許大力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得知後驚訝道：“你說…海市？”

許芳芳點點頭說：“就是海市。”

她的眼睛十分明亮，清澈不見一絲異樣，夫妻倆都不覺得她撒謊。兩人面面相覷，都看見對方眼中的震驚，不敢置信的問：“你沒說錯，真的是海市？”

比起李秀芬的驚訝，許大力表現得更不可置信，讓早知道他打算的許芳芳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你們沒聽錯，就是海市。”許芳芳淡淡的說。這樣不溫不火的情緒並不會讓許家夫妻倆生氣，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兒，哪怕是壞脾氣都讓人輕易發不出火來。

李秀芬很快就接受了，雖說對許芳芳不如許蘭蘭那樣喜愛，可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看著她有出息，自然十分高興。

許大力就不一樣，他面上帶著一點扭曲，說高興不高興，說生氣也不生氣，總之是說不上來。

夫妻倆在飯桌上都誇了許芳芳幾句，許芳芳都表示接受，然後就聽到許大力試探的說：“芳芳，你怎麼突然被分配到海市了？是不是走了什麼路子？”

許芳芳故作詫異道：“爸，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咱家哪有什麼門路讓我走。”

這話說的是實話，許大力聽了耳熱，只是他到底年長，臉皮厚，接著說：“沒有嗎？那你怎麼去了海市，旁人都是分配到原家鄉的。”

許大力年紀大，不比旁人好糊弄，許芳芳半真半假的說：“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分下來了，當時我也很驚訝呢！”

說真的，當得知真的被分到海市時，她確實很驚訝，只是心裡有了底，倒也沒有那麼無措。

接著許芳芳就透露出自己談了個物件的事，不經意間說：“他叫李陽，也在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