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重逢的喜悅一直持續到了夜幕臨近,陳婉和齊邕容身的山洞算不得大,再加上樑思轍等人便更顯得擁擠了。
於是梁思轍將火升起後,三個女人便自動地緊緊挨在一塊,而三個男人則默默地坐到了另一邊,幾人圍著篝火,一起商量著怎麼走出山谷。
他們中只有齊邕的傷勢最重,侍衛張欽替他看了看腿,又重新包紮了一下。
張欽雖然不是大夫,但在靜王府時常年訓練,受傷是家常便飯的事兒,久了以後對這些外傷也算略知一二。
他雖然當著眾人沒有說什麼,但卻背對著大家衝著梁思轍搖了搖頭。
梁思轍見狀,心情愈發沉重,本就肅穆的面色更加的冷淡了,彷彿掛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不過眾人習慣了他的冰塊臉,一時間倒並沒有察覺出他內心的波瀾和焦慮。
第二日一早,幾人就起身出發,梁思轍堅持將腿受傷的齊邕背在背上,雖然步伐變得緩慢了些,但即便是走走停停,他也沒將齊邕放下。
齊邕初時對於這樣的安排感到十分愧疚與不安,他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竟要如同弱女子一般被人揹負前行,這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堪與尷尬。
儘管他深知這是特殊情況下的無奈之舉,但內心的掙扎與矛盾依然難以平息。
然而,在梁思轍的堅持與其他人的輪番勸解下,齊邕最終還是勉強同意了這一提議。
起初,他在梁思轍的背上,心中充滿了不自在與彆扭,可沒過多久,他就將這股不自在完全拋之腦後。
“思轍兄,你說,咱們就這麼走走停停,得多久才能走出這片似乎永無盡頭的山谷啊?”
齊邕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與好奇,他似乎又恢復了往日那份隨性灑脫的本性,話語間透露出淡淡憂慮。
“還有啊,思轍兄,你走得這麼快,真的認識路嗎?萬一咱們走錯了方向,豈不是要在這山谷裡迷路了?”
梁思轍此刻正全神貫注地辨別著前方的道路,腳下的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他不僅要承受自身的重量,還要揹負著齊邕,這樣的負擔讓他無暇顧及太多。
對於齊邕的連番提問,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正在專心前行,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回答。
好在兩人之間早已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齊邕對他的沉默不語並沒有感到絲毫意外,反而更加自在地繼續著自己的話題。
等他將這些天他們的經歷都講了一遍,又連續問了好幾個關於秦海全的問題後,依然沒有得到梁思轍的回覆,他才自覺無趣,話語漸漸稀疏,最終徹底沉默了下來。
但這份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沒過一會兒,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狀似無意地開口道:
“思轍兄,思軼哥過世多久了來著?哎,真是天妒英才,思軼哥那麼溫文爾雅、才華橫溢的一個人,卻這麼早就離開了我們……”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惋惜與懷念。
說到這裡,齊邕的語氣微微一頓,接著話鋒一轉,
“說起來,嫂夫人也真是命運多舛,正值青春年華便遭遇了喪夫之痛,膝下又無子女承歡,是何等的孤獨寂寞啊,待到年華老去,更是連個祭拜之人都沒有,想想都讓人心生不忍。”
而原本專心看路的梁思轍聽到這,才算是將齊邕說的話入了耳, 他雖然依舊沉默,保持著前行的步伐,目光緊緊鎖定在前方的蜿蜒小徑上,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依我看呀,嫂夫人尚且年輕,人生還長,咱也不能學那守舊的老觀念,一味讓她沉浸在過去的悲傷中。若是有那合適的,讓嫂夫人能再次尋到幸福,開始新的生活,也不失為一件大好事,你說對吧?思轍兄。”
齊邕輕輕問道,言語間彷彿充滿了對陳婉未來的關切,但他心裡其實並沒指望梁思轍能立刻給出回應。
然而,令齊邕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話音剛落,原本沉默不言的梁思轍突然慢下了腳步,緩緩開口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梁思轍的聲音雖平靜,但其中卻蘊含著不容忽視的力量,顯然,這個問題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梁思轍的突然發問讓齊邕心中一驚,他萬萬沒想到梁思轍會如此直接且尖銳地提出這個問題。
一時間,齊邕竟有些手足無措,心中暗自懊惱自己為何要提起這個敏感的話題。
說是誰的意思,似乎都不太合適,既可能傷了梁思轍的心,也可能讓陳婉陷入不必要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