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要暴露於陽光下。
比如她不能訴之於口的自卑,在他面前,在這份雲泥之別的地位下,過去裝作陌路人那般的粉飾太平終究是蕩然無存。
“對不起,之前那麼對你。你恨我嗎?”他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鄭重跟她道歉。
許梔笑了,雙手反握住他:“知知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
此後便不知道說什麼了。
有那麼會兒,兩個人都挺沉默。
明明有千言萬語,卻偏偏說不出一句。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費南舟揉了揉她的腦袋,離開了房間。
許梔躺在寬大的床上,一夜無眠。
窗外風雨瀟瀟,雨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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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半夜,客廳裡的燈光仍是亮如白晝。
費南希在沙發裡如坐針氈,如一尊石雕,時而看一看樓梯口,時而焦躁地站起來。可每當她轉身想要離開時,兩個便衣便會伸手攔住她。
“你什麼意思?”費南希憤怒地瞪著沈謙。
沈謙不在意地笑:“小姐,費先生讓你在這裡等,你覺得你能擅自離開?你這不是打他的臉,跟我們做下人的過不去嗎?”
費南希臉色蒼白如紙。
她對費南舟的畏懼在骨子裡。
雖然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哥哥,但是在十歲以前,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她打心底裡對他感到陌生而畏懼。她從小生活在一個貧困的山村,衣不果腹生活困苦,十歲那年乍然回到這樣的權貴家庭,雖是鯉魚躍龍門,也是驟然躋身上流社會的暴發戶,根本無所適從。
費南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雲端上的太子爺,父兄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從小耳濡目染見誰都八風不動。初見時,他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冷淡一瞥,似乎就註定了兩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兄妹。
就像她不能理解他永遠那麼自信,他也不能理解她為什麼總是那麼唯唯諾諾一樣。初到新家庭的她是無比狼狽的,她極力想要褪去過去卑微卑賤的外殼,努力融入這個尊貴的家庭,在費家她努力討好,在外她卻狐假虎威極力地想要彰顯自己新得的身份地位,只有自己心裡清楚,一顆心早就腐爛腐朽。
費南舟從骨子裡看不起她。
他這個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不喜歡一個人根本不屑於隱藏。
就連姚雁蘭,對她也是小心翼翼居多,物質上無盡補償,卻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她相處,每每獨處都極為尷尬,像兩個陌生人。
夜深人靜時她有時路過走廊時在她門口駐足,還能聽到她的啜泣聲,跟費南舟抱怨,說自己真的不知道怎麼跟南希相處,她好想知知,真的好想,問他能不能把她帶回來,就養在外面的小院子裡也好,只要讓她時常能見到她就行了。
她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從骨子裡感到陰風陣陣。
過了一個多小時,費南舟才從樓梯上下來。
在聽到他的腳步聲那一刻開始,費南希已經不自覺地發抖。他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他折磨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要整死一個人實在太簡單了。
費璞存常年在東安福衚衕那邊的官邸鮮少回來,姚雁蘭臥病在床,去了玉泉山那邊靜養,這個家就是費南舟說了算。
“……哥。”費南希還是決定主動服軟。
費南舟沒答,只是繞過茶几坐在了最南面的單人沙發裡。他比她想象中要平靜,一根菸抽完才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費南希牙齒打顫:“我……我之前說過的,因為她勾引家澤。”
費南舟笑了,只是,這個笑容落在費南希眼裡實在陰森。下一秒就見他就斂了情緒,“哐當”一聲,面無表情地將那個金屬殼子的打火機甩到了桌角:“費南希,你以為我是傻子嗎?這麼好糊弄?”
她嘴唇失血,哆嗦著沒敢吭聲。
她很久沒見他這麼暴怒過了。他年輕時脾氣大,得罪的人不少,這些年曆練有成,變得世故又深沉,很少這麼情緒外露了。
氣氛不可轉圜了,沈謙忙上前替他撥煙、打圓場:“小姐應該早就知道南知小姐的事兒了,為了鞏固自己在家裡的地位,也能理解。”
費南希眼皮直跳。
這話明面上是在替她說話,實則把她的老底都掀了,暗指她陽奉陰違忤逆他,早就知道費南知的事情卻還騙他。
費南希幾乎搖搖欲墜。
好在費南舟這時接到個電話,有緊急公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