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之伸手將紛飛的頭髮捋到腦後,似嗔非嗔地望了他一眼。
“頭髮抽得臉很痛欸!”
風將她的聲音吹遠。
蘇成意笑了一聲,側身把他的棒球帽扣到她腦袋上。
車載音響播放著《californiadreag》,電影《重慶森林》的插曲。
眼前的道路平坦而綿長,他們已經穿過了許多個路牌。
途中與許多運載著沉重貨物的大型貨車劈面相逢,和蘇成意這邊一時興起的旅行不同,他們大多是為了生活而徹夜奔波。
蘇成意主動鳴笛打招呼,對方也會默契地回應上一聲悠長的喇叭。
蘇成意曾經看過相關的採訪,這樣的鳴笛醒神是來自長途貨車司機們的默契,意在提醒對方前方路長、千萬注意安全。
車燈與路燈光線交匯,終於漸漸被遠處亮起來的天光奪了陣勢。
導航提示前方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蘇成意放緩了車速,騰出右手來牽住了陳錦之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溫熱。
路邊的景觀已經更迭了,屬於沿海地界的氣息迎面而來。
從大道拐入旁邊的小路,天還未完全亮,但已經有漁民提著魚簍從路邊走過。
當他們見到這樣一輛囂張的車子時,紛紛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
對於他們來說,最常用的交通道具是小電驢。
蘇成意捏了捏陳錦之柔軟的手指,示意她往前看。
目光所及之處,天際線邊,已經是一片茫茫大海。
這個目的地如蘇成意所想的一樣,似乎還是個原始未開發的小漁村。
,!
道路坎坷不平,開到最後終於開不動了,漁民對陌生來客頗有些警惕,但興趣並不大。
大多數人只是打眼一看,便自顧自走開了,他們忙著整理自己的漁獲。
蘇成意將車停在路邊,起身下車。
撲面而來的海風帶著淡淡的鹹腥味,遠處的潮聲拍打著岸邊的礁石。
天亮起來的速度很快。
蘇成意拉住陳錦之的手腕,沿著小路奔跑起來。
“我們去看日出!”
路過的漁民都是一臉困惑,不曉得這兩人緊趕慢趕跑去海邊是要做什麼,他們對於這樣司空見慣的景觀是沒有半毛錢興趣的。
並且他們也不認識甚麼iris,不知道此時的網際網路因為這個壓低了帽簷的長髮女孩而變得有多麼熱鬧。
……
所謂望山跑死馬,如今是望海跑死人。
兩人一路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終於讓腳下的水泥道路終於變成了海灘上柔軟的金沙,有造型各異的貝殼從沙子裡露出半邊來。
蘇成意和陳錦之很默契地一直低頭看其中有沒有心儀的漂亮小玩意可以撿走。
而抬起頭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藍色的海水接連天際呈現一線金色的光邊,湧向岸邊的海潮起伏著卷出白色的浪花,星星點點的海面上浮光躍金。
太陽從雲層和海浪之間緩緩升起,如同蝸牛的觸角試探著打破了混沌而寂寞的夜色,耀眼的光芒霎時席捲天地間。
橘紅色的雲彩之間海鷗翱翔而過,連翅膀上的羽毛也被染成金色。
遠處黑色的礁石映出龐大的陰影,是這副油畫中唯一的暗沉色彩。
蘇成意牽著陳錦之的手,踩著沙灘鬆軟的金沙往海邊走,螃蟹和不知名的海生物從兩人的腳邊穿行而過。
潮水還差半步就會浸溼兩人的鞋子,陽光終於穿破雲層越過大海,落到了兩人身上。
只有體驗過這樣的日出,才會知道這樣一個每天都會發生的自然景象為什麼會被人們賦予那麼多的意義。
因為無論度過了怎樣的一天,在感受到初升太陽的溫度時,每個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想:
“真好啊,又活了一天。”
而蘇成意覺得這樣的日出似曾相識,彷彿在前世曾經有過一模一樣的記憶。
唯一不同的大約是他現在牽著一位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
陳錦之望著大海,神情專注,像是要記住太陽昇起的角度,雲層變幻的過程。
此時她已經摘掉了棒球帽,海風將她的長髮吹起溫柔的弧度,過膝的裙襬跟著款款飄揚。
她的瞳孔倒映著明亮的金色光芒,她的目光也像是波瀾起伏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