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之看著眼前的火光，忽然覺得酒精也沒有那麼駭人了。

外界寒風凌冽，大雪紛飛。

而屋內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兩人靠得很近，身上披著同一條圍巾。

正是：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蘇成意覺得陳錦之可能不會喝酒，故意在她眼前把酒瓶子搖得晃晃悠悠的。

“幼稚鬼。”

陳錦之靠在他肩膀上，接過瓶蓋，示意他可以倒上一點。

“嘗一點點。”

“好嘞。”

蘇成意瓶口傾斜，真的只倒了一個瓶蓋底的分量。

手法像是做化學實驗似的，瓶口緊挨試管口。

因為想要倒頭就睡的效果，所以這瓶子酒度數很高，對於陳錦之這樣平日裡滴酒不沾的人來說，肯定是難以下嚥的。

所以蘇成意手下很是留情。

陳錦之端起瓶蓋打量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

“嗬。”

蘇成意眉頭一挑。

“女俠好酒量！”

“咳咳。”

陳錦之很快就被嗆得連連咳嗽。

好難喝。

又辣又嗆，感覺嗓子裡像是有火在烤。

蘇成意笑了一聲，伸手輕輕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喝那麼急幹嘛？白酒要慢慢來。”

“好。”

陳錦之平復了一下呼吸，又把瓶蓋遞過來。

好傢伙，喝起勁了。

蘇成意也不攔著，正兒八經給她滿上一杯。

“小口一點。”

他又提醒一句。

陳錦之點點頭，微微抿了一點。

好像沒有那麼嗆人了，但是依然很難喝，像是小時候聞過的高粱酒釀。

蘇成意看著陳錦之一口接一口的樣子，有些震驚於她的接受能力。

一般的不會喝酒的人，上來就喝度數這麼高的烈酒，絕對會逃之夭夭。

還真是全能ace啊，蘇成意忍不住想。

然而，只過了十分鐘，他就開始後悔自己把酒給陳錦之喝的這個決定。

“熱。”

“因為你在烤火。”

蘇成意無奈地把被陳錦之折騰掉的圍巾重新圍好。

火光映得她的臉微微泛紅，漂亮的桃花眼裡一片朦朧，顯然已經是不太清醒的狀態。

“不想烤。”

“那樣會感冒。”

蘇成意盤算著讓她做點什麼好轉移一下注意。

“沒有看到春晚，大明星可以給我唱唱歌嗎？”

陳錦之“嗯”了一聲，沒有抬頭，靠在他懷裡輕輕開口。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那諸公聽。”

《秦淮景》，一首很出名的江南評彈，蘇成意曾經聽過。

只不過完全沒想到陳錦之連這個都會唱。

“秦淮緩緩流呀，盤古到如今。江南錦繡金陵風雅情呀。

瞻園裡，堂闊宇深深呀。

白鷺洲水漣漣，世外桃源呀。”

曲調婉轉優雅，溫柔似水。

溫香軟玉在懷，耳畔吳儂軟語。

倒也算是世間難得好光景了。

蘇成意看著眼波流轉的陳錦之，只覺得她活像是傳說故事裡那些禍國殃民的妖妃從話本子裡走出來了。

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只為逗得褒姒一笑，商紂王為傾國禍水蘇妲己袖手天下，此刻都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看吧，看吧，你就圍著陳錦之轉吧！書也別讀了，班也別上了，交際圈一個也別聯絡了，喜歡做的事全放棄得了。

人一旦沾上陳錦之了，這輩子就完了，你的人生就定型了！

一堆爛梗從腦子裡飄過。

蘇成意在她眼睫顫動的瞬間，伸手矇住了她的眼睛。

“不準看。”

掌心底下她的睫毛掃過，帶著輕微的癢意。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蘇成意低頭，看到她微微下垂的嘴角，一時間有些想笑。

親暱的吻帶著酒意，圍巾滑落到地上，半晌也沒人去撿。

陳錦之顯然比她表面上看起來還要醉得更厲害一點，已經是迷迷糊糊、暈頭轉向了。

正因如此，她的模樣就有幾分罕見的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