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總,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在病床前和我說的那段話劇的臺詞嗎?”
何悟非抬起頭,這樣問道。
“啊,記得,是《戀愛的犀牛》。”
蘇成意點點頭,他其實不是個話劇愛好者,但這一部他卻連續看了很多場。
通常會買最後一排的票,遙遙看著演員在臺上傾情表演,前排的觀眾紛紛為之動容慟哭。
但前生的蘇成意情感淡薄,著實融入不進這樣的現場,也理解不了劇本想要表達的那種瘋狂而絕望的愛情。
然而,他還是一次又一次買票,在聚光燈照不到的角落,沉默地看著劇場開幕落幕。
所以,即使在眼下這個當口,他還是能夠回憶起來其中的許多段落。
“戀愛的犀牛?”
楚傾眠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也沒看過這部話劇,但很快就被這個名字勾起了幾分興趣。
“嗯簡單幾句話好像說不清楚。”
蘇成意原本想為她大致概括一下劇情的,但想了想,又覺得這很難說。
“男主角是個犀牛飼養員,飼養了一隻名為圖拉的犀牛,然後就是他愛她她愛他雖然這樣說起來很俗氣,但其實是個很詩意的故事。”
“是的。”
何悟非點點頭,他笑了笑,並在此時一字不落地複述出蘇成意當初念給他聽的那段臺詞來。
“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
忘掉她,忘掉你沒有的東西,忘掉別人有的東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後不能得到的東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愛情。
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鳥忘掉湖泊,你地獄裡的人忘掉天堂,像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飛,像落葉忘掉風,像圖拉忘掉母犀牛。
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決定不忘掉她。”
“來到京城之後,我去看了這部話劇。”
何悟非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說實話,第一次看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的感觸。我想大概是我這些年麻木得太久了,演員們的表演太有張力,對我來說反而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可以理解。”
蘇成意對此表示非常贊同,這就是他前生看這部話劇時的感受,完全一致。
“但是我覺得這段話寫的好好。”
與他們倆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共情能力一向很強的楚傾眠小姐,這一會兒功夫,她顯然已經透過這段話腦補出來了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關於兩隻真正的犀牛。
“在遼闊的非洲大草原上,一隻名叫圖拉的傻愣笨笨犀牛,愛上了一隻漂亮的母犀牛,併為了它勇敢對抗持槍盜獵人的故事。”
楚傾眠一本正經地解釋她的猜想。
看過話劇的蘇成意和何悟非都被這猜想逗得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蘇成意清了清嗓子,說道:
“雖然抽象,但你說的倒還挺有道理的。《戀愛的犀牛》,說到底,也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我想,圖拉應該會對那隻漂亮的母犀牛說——別怕,我要帶你走,在池沼上面,在幽谷上面,越過山和森林,越過雲和大海,越過太陽那邊,越過輕雲之外,越過星空世界的無涯的極限,凌駕於生活之上。”
說到這裡,蘇成意揉了揉楚傾眠的腦袋,覺得她的眼睛真是漂亮極了。
何悟非記得這段臺詞,男主角唸完這一段之後,就開槍射殺了他親手餵養的犀牛,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好在楚傾眠小姐並不清楚之後的劇情,她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想象著兩隻犀牛在一望無際的非洲草原上並肩奔跑。夕陽掛在長頸鹿綿長的脖子上,萬物都在雨季來臨時煥發生機。
就讓她保留這樣的印象好了,蘇成意這樣想著,他沒由來地想到了男主角寫給女主角的詩。
一切白的東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慚形穢,一切無知的鳥獸因為不能說出你的名字而絕望萬分。
在這一刻,他終於稍微理解了男主角的心情。
只不過,女主角的魅力來自男主角的愛,而楚傾眠不一樣,她原本就是這樣美好的存在。
“那天看完劇場之後,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劇場的音響裝置不太好,我總覺得耳邊還是嗡嗡響著的,迴盪著劇裡的臺詞。”
何悟非繼續說著,為了抽出時間去看這場話劇,他加班加點幹完了活,走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