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瞬間就消失了,語氣雖然還是笑著的,但眼睛裡已經看不到任何笑意。
蘇成意觀察到這一點,心想這一點倒是和大小姐蠻像的,果然是親生父女沒錯。
“沒怎麼啦,給外婆倒茶的時候不小心被燙了一下。”
楚傾眠彎起眼睛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安啦安啦,就一點點~不小心的嘛。”
楚遠江第一時間並沒接話,只是看了一眼旁邊剛泡好茶端上來的韓管家。
毫不誇張的,韓管家瞬間感覺汗流浹背,手上的茶都不知道該不該送了。
如果是平常的情況下,自家老闆其實是個很擅長人際交往、總是和顏悅色的友善形象。
無論是家裡的保姆還是公司員工,起初都會產生一種他是個好好先生的錯覺,比起夫人來說,大家都更希望跟老闆打交道一些。
但其實只有比較親近的人知道,像這樣的“好好先生”真正動怒的時候,會比韋佩蘭這種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的人還要可怕得多。
很顯然,眼下就有點像是這個情況了。
韓管家小心翼翼地放下盤子,依照三人落座的位置分配好茶杯,這才低頭回答道:
“是的,先生,方才是意外情況。小姐替老太太倒茶的時候,不小心在茶几旁絆了一下,茶杯摔到了地上,茶水濺到了蘇少爺身上,小姐的手也被燙到了。”
韓管家一邊說,一邊站到了事情發生的位置,為楚遠江細細解釋當時的情況。
楚遠江聽完他的敘述,不輕不重地點了點頭,語氣裡沒什麼波瀾。
“下去吧。”
“好的,先生。”
還好沒有追問別的,韓管家稍稍鬆了口氣,轉身退下。
然而,其實不追問只是因為已經猜到了全部的原因。
楚遠江的手指在搖椅的扶手上敲出“嗒嗒”的聲響,神情在火光的陰影中難得顯得有些陰翳。
陰翳,蘇成意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
很難想象它會被用在楚遠江這種通常以慈善家的形象出現的人身上。
但此時此刻,這個詞就是最適合形容楚遠江這會兒的神色的。
“楚大老闆,有沒有一種可能被燙到的是我呀,你愁眉苦臉的做什麼呢!”
楚傾眠撇了撇嘴,這樣說道。
她當然不會看不出來楚遠江在想什麼,只不過故意用輕鬆的語氣在說這種話,緩和氣氛。
“下次倒茶這種事情讓管家或者保姆去做,你小姑娘家家的,跟著湊什麼熱鬧?”
楚遠江嘆了口氣,屈起指節重重叩了叩木質的椅子把手,“咚”的一聲。
“這明明是意外情況好不啦,之前叫我幫你熱醒酒湯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楚傾眠“哼”了一聲,她端起方才叫韓管家泡的花茶,遞到他手裡。
“慢點喝,這個也有一點點燙,你今晚喝了多少啊,特別難聞!”
“沒喝幾杯,今晚跟你蔣叔叔喝呢,他那人你知道的,又菜又愛喝.”
楚遠江接過茶杯,神情鬆緩了幾分。
蘇成意默默喝著自己的那杯烏龍茶,心想果然閨女都是貼心的小棉襖,尤其是大小姐這種乖巧萌物,是個人都想養一隻在家裡。
出門在外再辛苦,回家看到這樣一隻萌物,也會感覺這輩子值了。
而如果回到家裡之後見到的是蘇成意這樣的臭臉小孩,不僅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連關心的眼神都不會給一個。
就更別說端杯熱茶捶捶背之類的了,一整個就是“世界與我無關”或者“你誰他誰算了愛誰誰”的非常超前的精神狀態。
超然物外,看破紅塵。
代入一下在外拼搏的父母,渾身疲累地往沙發上一癱,看到這樣的自家孩子,恐怕只會覺得——
媽的,這輩子完了。
想到此處,蘇成意突然有點理解蘇澤朗和楊柳了,嗯.會離婚似乎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