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那裡睡著了。
那時候我就大概猜到,肯定不是劇組找來的小演員,有可能是當地的小孩子走丟啦,結果還真是。”
陳錦之重新將那天的來龍去脈和蘇成意解釋了一遍,輕笑著嘆了口氣。
“小孩子膽子也是真的很大哦?一個人就敢往這種地方跑誒。”
“是悄悄追著嘉措他們跑出來的,說到底也是這小子的疏忽,明知道他的小青梅不會乖乖聽話的,還是死活不帶人一起去。”
蘇成意兩手插兜,遙遙瞥了正在地上劃拉著什麼的嘉措一眼。
後者被他這一記眼刀削得莫名其妙的,沒好氣地回瞪回來,示威似的揮了揮手上的木棍。
“嗯,不過好在村子離拍攝場地不遠,走十幾分鍾就到了。”
陳錦之伸手在蘇成意眼前晃了晃,強行將他的視線拉回來,略帶嗔怪地說道:
“老欺負小孩子做什麼,幼稚鬼。”
“他其實懂事著呢。”
蘇成意神情軟下來,牽起陳錦之的右手揣進大衣口袋裡。
“剛剛我問他今後想做什麼,他說要留在這裡,特別篤定地說,要留在這裡。”
“是嗎。”
陳錦之眼睫低垂,若有所思。
“是啊,很難想象會從一個小孩子嘴裡聽到這種話。”
蘇成意抻了個懶腰,繼續說道:
“不過他將來的日子可有的愁了,因為他家小青梅倒是一心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可擔心人家以後不回來了呢。”
陳錦之被逗得笑了一聲,搖搖頭道:
“會回來的。”
蘇成意略一挑眉,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陳錦之也會像他一樣,給出相同的回答,並且和她一樣的篤定。
“你怎麼這麼確定?”
“心在這裡,再怎麼走也走不遠的。”
陳錦之抬起頭,看向天上微微飄動的風箏。
天色將晚,落日餘暉,燕子風箏掠過半壁赤紅色的晚霞,如同在流火中盤旋。
“會不會有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可能性呢?”
蘇成意想了想,這樣問道。
畢竟從前也有過很多這樣的例子,城市裡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會的,至少對於像他們這樣長大的孩子,不會的。”
陳錦之的語氣依然很篤定。
像是要回應她的話似的,另一邊的孩子突然發現了什麼,集體嘰嘰喳喳起來。
卓瑪蹦起來朝著陳錦之招手,笑容燦爛地喊著:
“姐姐!胖墩家的羊生小羊啦!”
仔細聽聽的確是的,從七嘴八舌的吵鬧聲中,隱約能聽到幾聲微弱的“咩咩”,是新生小羊的聲音。
“好,我馬上過來。”
陳錦之衝她點點頭,笑著回應,又轉過頭來看向蘇成意道:
“蘇老師不這樣認為嗎?”
“我當然是這樣認為。”
蘇成意搖搖頭,解釋道:
“我方才和嘉措說的話,和你說的大概就是一個意思。
但是,考慮事情應該考慮得再全面一點,就像辯論的時候,我們也要寫對立觀點的稿子一樣。”
“如果拋開城市的吸引力和新鮮感之類的不談,那麼,如果牽涉到自由呢?”
蘇成意丟擲了他的另一個觀點。
“她只是出生在這裡而已,她有去別的地方看看的權利,如果她今後走到另一個地方,想要留在那裡,似乎也應該是合情合理的?”
“當然了。”
陳錦之語氣溫柔,她伸出手,輕輕將風箏的線收回來。
“理性來說不能排除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是你我都知道,不會的。
並且,你也不能說她不自由。”
“為什麼?”
蘇成意接過她手裡的轉輪,一圈圈地將拴住風箏的牛皮線緩緩收回來。
“因為是心甘情願要留在這裡的,這是一種心甘情願的,自己選擇的自由。
就像風箏需要這樣一條束縛住它的線一樣.蘇老師。”
陳錦之抬起眼睛看他,神情難得很認真。
“風箏孤零零地飄搖在空中的時候,所感受到的一定不是自由,而是惶恐。
和風箏對比起來,天空太廣闊了,不知道風會將自己攜裹著飛多久,也不知道最後會降落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