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媽手氣好,瞿川在桌上堅持了幾輪實在輸不下去,拉了一旁看熱鬧的舅舅來頂上。
【你到家了吧?】
瞿川把這些字刪掉。
再過五分鐘就零點了,陸淵澄怎麼可能不在家。
【馬上要倒計時了,你……】
“你眉毛皺這麼緊幹嘛呢?”瞿媽媽問,“別蹲著了,去吃酒釀小圓子。”
“等會兒。”
瞿川突然拿著手機站起來,大步往外走,“我去打個電話!小丸子先放在桌上吧。”
“欸!”
瞿媽媽叫了聲,眼睜睜看著瞿川躥出去。
她嘀咕,“神神叨叨的……談戀愛了?”
海邊空氣寒涼,瞿川出門時忘記帶圍巾了,陰溼的風順著脖頸一個勁往衣領裡灌。
他哆嗦了一下,僵著手指播出視訊通話。
不接……瞿川換了語音,照舊不接,於是翻到自己新存下的手機號。
新號沒有彩鈴,瞿川伴著“嘟”聲來回踱步,腳底沾滿微溼的沙礫。
“嘿——”
瞿川聞聲抬頭,不遠處有人蹦跳著朝他揮手,他先是愕然,隨後呼吸急促起來,抿唇壓著想笑的慾望快走幾步。
“新年快樂!”那人又喊。
滾燙的血液止息,瞿川腳步慢下來,認出那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哥哥!”那戶人家的小孩跑了過來,遞給他一根東西,“給你玩。”
冰涼的鐵絲幾乎是剛被握住,瞿川眼前就炸起一串白光。
他頭皮發麻,“謝謝,你怎麼……”
一聲不吭就把它點燃了!
我還想給我男朋友看看呢。
可是男朋友不接電話,瞿川小幅度晃了晃恣意燃燒的冷焰火,縮了縮脖子,撥出一口白霧。
上次看冷焰火還是在夏末秋初。
他站在緩緩漲落的海邊,在漆黑的夜幕裡突然意識到,原來陸淵澄不在的時候,冷焰火就只是冷焰火。
白光稍縱即逝,空氣裡留下淡淡的硝煙味。
“好誒!”小孩拍著手,提醒他,“哥哥記得把它帶回家扔掉,不可以留在沙灘上哦。”
瞿川吸了吸鼻子,輕聲應,“嗯。”
他剛要帶著燃盡的煙花棒往回走,小孩又叫了起來。
“哥哥!”
瞿川回頭,“嗯?”
然而這一聲卻不是在叫他,心臟猛烈地跳動兩下,瞿川覺得自己的脖子大概也凍僵了,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得以順著男孩奔跑的方向看去——
穿著風衣的男人接過冷焰火,手裡驟然炸起四濺的光。
“謝謝。”陸淵澄圍巾半解,鬆散地掛在頸間,唇齒間哈出了白氣。
他走過來的時候,瞿川周邊的空氣似乎都隨之變熱了。
“那個……”
陸淵澄拿著呲呲燃燒的煙花棒,胸膛微微起伏。
他看上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只能傻站在原地,任憑那一點光照亮兩人的臉。
陸淵澄鼻頭紅透了。
他本就白,在冬日裡出了汗只會讓那張臉更透亮,唇紅齒白,像個很好親也很好欺負的傢伙。
瞿川壓著要跳出心口的鼓譟,一把抓住他的手,“陸淵澄。”
陸淵澄快速地應,反握住他,“我剛在趕路,沒能看手機。”
煙火最後的光亮照出陸淵澄臉上細微的猶疑,瞿川沒給他道歉或是後悔的機會,一錯步欺近他。
“我很開心。”
漆黑的海岸邊響起一聲嘯鳴。
伴著空氣中隱隱綽綽的“三、二、一……”,瞿川一手捂住男孩的眼,另一手拽住陸淵澄的圍巾,向下一扯。
寒冷與寒冷相接。
遠處團聚的人們齊聲歡呼:“新年快樂!”
他們緊緊相擁,在硝煙與祝福中接不被打擾的吻。
作者有話說:
男孩:你們禮貌嗎?
夜半邀約
陸淵澄鬆開瞿川。
男孩聽到家長在叫自己,抓住眼前的手晃了晃。
瞿川喘息著收回手。
“哥哥們再見。”小孩很有禮貌,哪怕緣由不明地被捂住了眼,也依舊向他們道別。
“拜拜。”
煙火還在空中不停綻開,陸淵澄用圍巾把瞿川和自己裹在一起,頸側動脈搏動,他微微閉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