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握的動作讓瑟維斯有些許小小的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番討論命運的言辭引起的,他忽然有些後悔提出的要求。這一段時間太過順風順水,林克的態度也太過平和,讓他有些忘乎所以。自然之子終究不是常人,他是一個有著人類外表的神使,是一個心裡只有平衡條規的……怪物。
“看來城主還是不太明白呢。”林克的握餐叉的手也放了下來,與另外一隻交握在一起,他將身體微微向前傾,將下巴搭在手背上。如此簡單的動作,卻給了瑟維斯無形的壓力,尤其是那一雙黑色的瞳孔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時候,瑟維斯緊張地吞嚥口水。
他在心裡斥責自己的怯懦和大驚小怪,只是口頭的警告而已。
“你與我的相遇,從你選擇到瓦奧萊特便已註定。而我,選擇你作為盟友,並非因為你是擁有西尼爾伯爵封號的埃松公爵次子,僅僅是因為你是瓦奧萊特的城主。換做任何人,都會擁有你如今的風光與苦惱。”
林克的話讓瑟維斯面色一僵,難怪他極少喚我的名字,只以城主稱呼。不是刻意的疏遠,而是……他認為這便是我本身的價值和意義?
明知林克說的是事實,瑟維斯心中還是一陣憋悶。
“窺探命運。對凡人並非是好事,就算你透過預言求得未來某件事或某個時間段所發生的。你如何就能確定為改變命運所做的,就是正確的?埃松公爵是聽信了其他貴族的挑唆和自己的愚蠢發兵,他失去了領地,卻保住了性命,短期之內衣食無憂。可若他事先透過預言得知了卡拜爾的計劃,選擇留在領地,卡拜爾就會放棄吞併埃松?策劃了這麼多年的計劃。又豈會因為你父親不按計劃行動而擱置?說不定他會因此而死於叛變。你說他的命運,是否是因為預知而改變?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若換做是你,又會選哪一種?”
“這……”著實不好回答。瑟維斯鐵青著臉。
“強大如神靈,也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更何況是凡人。我身負四柱的力量,卻從未想過要挑戰命運的軌跡,不是我空負一身力量不願意抗爭。而是在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抉擇前絕不輕舉妄動。力量越強,責任越大,諸侯統領一方土地,他的一言一行能令轄下民眾或安居樂業,或水生火熱。一國之王所肩負的更重。不止是民眾與領土,甚至決定了族群的存亡。你以為,我揹負的是什麼?有求必應的力量?神靈之下最強的頭銜?還是金錢權利這些虛無的享受?是世界的安危!是族群的存亡!我的所作所為,不僅僅代表個人,更是代表了柱神的決意,這強大無匹的力量,不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慾而使用。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若是還不思悔改,那我只有更改因果律,換一個更能看清自身與局勢的城主了。”
原本只是一次無關緊要的談話,最後卻變成了嚴厲的警告,林克也不想事態發展成這樣。
這個時代的人,對身份極為看重,貴族們自視甚高,哪裡有眾生平等的念頭,一而再,再而三地訓斥。他也擔心,終有一日,這個正式的第一位盟友會與自己翻臉。可若是不加以警告,還不知道瑟維斯以後會用自己的名義,或是仗著同盟的這層關係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提前說清楚非常有必要,林克可不想因為瑟維斯而喪失資格。
“抱歉,是我提出了過分的要求,忘了自然之子的戒律。”口不對心地道歉,瑟維斯也不顧禮儀,臉色難看地離開了。
卻不想,剛走出餐廳,就被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的老公爵一把拽住手腕拖走了。
林克自然是覺察到外面有人,也不點破,繼續吃剩下的食物。
“父親?”
“閉嘴!”
“您都聽到了?”
“我雖不喜歡自然之子,也沒什麼政治頭腦,但還不至於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將兒子拖到二樓書房後,公爵將兒子痛罵了一頓。
“我們是盟友,我請他幫忙這有什麼……”看到父親臉上有難掩的怒意,瑟維斯識相地把最後兩個字咽回肚裡。
“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震怒嗎?想當初,貝法斯特也不過是出於憐憫,可憐與南炎洲交界的人類飽受戰亂之苦,給他們出了對抗獸人的辦法,並未使用自然之子的力量,也被剝奪了資格。你讓他動用柱的力量為你預言,得有多愚蠢才會同意你的要求!”
不肯就不肯嘛,何必說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瑟維斯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站在窗邊看到用餐完畢的林克又離開了,心頭不禁為他剛才說的那番話而疑惑。
既然命運不是凡人可以隨意更改的,那又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