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樣?睡了沒有?”
樓道里,鍾媽的聲音很輕,立刻回答道:“晚飯勉強喝了點湯,就一直留在主臥,方才見著還在忙工作。”
盛世的音調壓得有些低,不冷不熱地打發道:“嗯!你先下去吧!”
顧南溪沒想到他竟然會回來,方才他離開時面色並不是很好,好像被誰踩著了尾巴,臉色陰沉可怖。
她自以為是的認為,是自己方才不留情面的嗆嘴,招惹了他。讓他氣得連招呼也沒打,便帶著黑曜迅速離開。
她甚至暗自鬆了口氣,可以幾日不用面對他。
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半夜又折了回來,真是讓人有些惱怒啊!
環形的樓道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漸漸地走近。
主臥的門鎖突然傳來“咔”地一聲響動,顧南溪內心一驚,竟慌忙地閉上眼睛,裝睡。
房門被推開,又輕輕地闔上。
室內拖鞋踩在地毯上,發出細微柔軟的聲音。
緊閉著雙眼,四周的一切變得神秘難測。
在這種情況下,顧南溪神經特別的敏感,細微的毛孔因為盛世的突然靠近而豎立起來。
黑色的陰影罩在她的臉上,無形中帶來強勢的壓迫,讓顧南溪的心有些慌亂。
她突然有些懊惱,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在他面前裝睡!?
她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害怕被人發現,真是多此一舉!
但是事已至此,現在要是暴露,倒顯得自己是做賊心虛。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假寐演繹到底。
盛世剛進門,便發現顧南溪窩在沙發裡,茶几、沙發和地上,鋪滿了測繪資料和“月光半島”的三維圖。
大大小小不同規格的圖紙,散亂一團。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停在沙發旁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顧南溪。
這樣的顧南溪,安靜得不像話,少了平日裡面對著自己時唇槍舌劍的氣勢,反倒更多了些許恬適淡然。
頭頂的水晶燈璀璨奪目,明亮的光線灑下來。
自然柔順的挺翹睫毛,在眼窩裡罩下半弧扇形的陰影。
她睡得很沉,呼吸淺淺,好像在做著美夢。
她的身上,還凌亂地擱著幾頁設計圖紙。
她似乎老是這樣,畫著畫著,便窩在一堆馬克筆和畫紙中毫無形象地睡了過去。
盛世萬萬沒想到,曾今事事挑剔,萬事絕不將就的顧南溪,竟然會變得這般隨性、不拘小節。
傾身,抬手理了理她額角的碎髮。
光影裡,眉眼還是記憶那副眉眼,落在盛世的眼裡,卻感覺有些不一樣了。
五年前的顧南溪,隨時隨地保持肌膚的水嫩彈性,年輕又有朝氣;現在的顧南溪,不再過分注重外表,臉頰乾淨卻沒有絲毫香芬的味道,成熟卻又惆悵。
惆悵!?
是的,惆悵!
多日來,盛世看到她,就像看到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惆悵。
她的眉心,彷彿從未真正地舒展開,似乎有許多糟心的事情,鬱結難舒。
盛世頓了頓,心裡彷彿中了可怕的魔咒,極不舒坦。
到底還是沒有走入她的內心,才會在此時感到束手無策。
盛世嘆了口氣,抬手碰了碰她的眉心,他突然很渴望,將這裡的愁緒沖淡,讓她再度展演歡笑。
看著那隻被燙傷的右腳,盛世的眉心跟著蹙了起來。
方才從張雯芳與孫婧對撕的言語裡,倒是聽出了整件事的導火線。
顧南溪不在乎別人抨擊她的實力,僅僅是在計較,流言蜚語裡與自己牽扯上的關係。
他並不後悔剝奪她作為Daisy,享譽全球、萬人讚歎的身份;也不後悔,讓她遭受到他人無端的非議。
但是,他卻很難過。
難過之處在於,顧南溪寧願受到誹謗,也不願意與自己有所牽扯;寧願被人傷害,也不願搬出自己作為救兵。
他們之間,明明被莫名其妙拋棄的是自己;該怨恨該報復的也該是自己,為什麼到頭來,恬不知恥想要挽回對方的人,竟然還是自己。
擇一池終老,遇一人白首。
他到底是受到了這般詛咒,所有才會死心塌地,非她不可。
五年行屍走肉,苦行僧般的生活,也該到頭了吧!
盛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颳了刮顧南溪的鼻尖,“你到底給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