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驀然愣住,他那早已錘鍊得波瀾不驚的佛心,竟再度蕩起層層漣漪。
久久不曾平息。
果然,那看似自由無束的樓梯,便是最後一道考驗,也是天心寺給沈翊設下的底線。
若是他破了那道線。
恐怕不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還會被當場趕出寺去。
如此,一飲一啄。
皆是註定。
沈翊潛心修持,敏捷慧智,誠於本心,方能有今日之果。
沈翊捧起紙箋,細細研讀起來。
二樓角落裡睡覺的老僧翻了個身,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旋即真的就這麼睡了過去。
……
荒涼的曠野上。
晉王一行浩浩蕩蕩行於官道之上。
前方是披甲執槍的軍士開路,隨後有馬車隆隆而行。
西陵使團因為要進京面聖,便在半路拜別晉王,雙方分道揚鑣。
時值夕陽西下,曉月東昇。
一行人從天心寺而出,已經行了大半日。
隨行的軍官趕至車輦旁。
近身詢問晉王何時歇腳,而後被正在氣頭上的晉王劈頭蓋臉大罵一頓:
“歇什麼歇,你們這一個個如此憊懶,將來如何上戰場,如何行軍打仗?”
軍官碰了一鼻子灰。
於是,一行人便只得悶頭趕路。
錯過了驛站。
以至於行至黑夜,仍在野外獨行。
然後,軍官就又被坐乏了的晉王叫至身前,怒火中燒地再度咆哮輸出
“你是豬腦子嗎?”
“這都子時光景,哪個還在野外鏘鏘而行,還不趕緊找個地方歇息?!”
軍官很無辜。
但他只能忍,當即讓斥候去尋找附近有無可落腳的驛站、村莊,甚至是破廟。
很快。
便有人回報。
只是來人的神色極其慌張。
“大人!”
“不遠處的山腳有一個石頭村。”
“只是,只是……”
軍官不耐道:
“只是什麼?”
“只是全村的人,都消失了!”
甲士眼眸中浮現一抹驚恐。
彷彿想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畫面。
“消失了?”
“是,而且……”
軍官是知道自己的下屬,雖然不算是入流的武者,但個個都經過艱難磨礪的精兵。
絕不會僅僅見到一個荒村而如此失態。
除非是真的遇到了詭譎之事。
軍官眼眸一凝。
“而且什麼,趕緊細細說來!”
幾息之後,軍官神色大變,一牽馬韁,調轉馬頭,朝著晉王的車輦疾奔而去。
……
石頭村其實距離官道不算遠。
但是道路崎嶇難行。
晉王一行浩蕩的隊伍又足足行了半個時辰,才來到先前士兵所述的村口。
但見村外一塊大青石顯眼矗立,上面被斧子劈刻出“石頭村”,三個大字。
晉王邁步而至,抬眸望去。
但見村子幽深無光,彷彿黑暗中有一隻龐然巨獸張開巨口,等著眾人自投羅網。
晉王抽了抽鼻子。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從中傳來,令在場的諸位高手皆是眉頭一皺。
他卻是彷彿生起了興趣。
輕嘿一聲,語氣上揚:
“進去瞧瞧。”
說罷。
自己一馬當先。
玄衣蟒袍,拂袖而行。
眾甲士見狀,忙小跑前行,為其開路。
這個村子並不大。
只有一條村道。
從村口通往村中,又深入大山裡。
剛剛踏入村裡,晉王環顧,但見道路兩旁,家家戶戶,基本皆是門洞大開。
大多數像是被蠻力巨力衝撞,門板四分五裂,或者斷成兩截,不似人為。
而且仔細瞧去。
地上,院牆上,皆有斑斑血跡。
這種血跡的形狀很是詭異,像是被用力拍在牆上或者地上,像一朵妖冶的血色花朵綻放。
又或是一道長長的血痕,像是被按在地上摩擦而成,外加巨力拖行而成。
這情形已經足夠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