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摩乎羅措只覺眾人炯炯的目光彷彿無形的利劍,紮在他的身上。
他從未經歷過如此慘敗。
再加上接連論法,精神消耗甚重,當即身形一歪,一頭栽倒昏迷了過去。
嗖。
一名身披紅衣的喇嘛驟然出現在摩乎羅措的身前,將其從地上抱起。
然後朝著廣遠禪師和晉王各鞠一禮:
“老禪師,西陵密宗受教。”
“晉王殿下,我等需先行退卻,給我這位師侄療傷,而後還要東進入京,拜見皇帝陛下,不可耽擱。”
廣渡禪師嗡聲道:
“小活佛這是佛心不穩導致的急火攻心。”
“如若不棄,我們寺院可提供禪房給使團的諸位休息,也有助於小活佛傷勢恢復。”
沈翊眉頭一挑,嘴角微微揚起。
他沒想到,廣渡禪師這濃眉大眼,鐵塔般的粗獷和尚,還挺會擠兌人。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小活佛在天心寺論佛,直接論得道心不穩,當場吐血暈厥,這他以後還怎麼在江湖混。
說不好這一段還會被說書先生編篡成故事,在各大酒樓茶館反覆講述。
只不過這故事裡。
忘塵才是主角,小活佛將永遠以吐血昏厥的形象活在眾人的記憶裡。
念及此處。
沈翊反倒面帶同情地望向摩乎羅措。
沒關係的,一輩子很短。
一晃就過去了。
晉王此刻眼見密宗天驕都敗北,西陵眾僧欲走,他還留在這裡,也不過是自取恥辱罷了。
當即起身拂袖而去:
“我晉王府自有名醫替小活佛好生修養,不勞天心寺的各位禪師費心!”
其聲如洪鐘。
人影卻是已經邁步走向山門。
領頭的話事人走了。
西陵使團,江湖客卿旋即緊跟離開。
最後則是如潮的軍士,如退潮般,須臾間,天心山門便人去樓空,重新歸復寧靜。
沈翊心中明白。
天心寺這一難,便算是了了。
至於晉王為何不像對付太嶽劍派,天水閣那般,以兵甲之勢強壓威脅。
沈翊卻是知道這不可能。
天心寺作為天下第一佛宗,不僅有眾多人榜和地榜在列高手。
更有傳說中的天榜聖僧坐鎮。
要是晉王敢興兵犯寺,除非是他瘋了。
最多也就是拉攏不到,落一落面子,反去和西陵佛宗沆瀣一氣,如此而已。
此刻,沈翊站在一眾天心僧眾面前,接受著眾人讚歎和敬仰的目光。
若非還有廣遠廣渡幾位老禪師坐鎮。
忘憂他們這些年輕僧人早就大呼小叫地跑到沈翊身邊,將他高高舉起,忘情歡呼了。
沈翊緩步行至廣遠禪師跟前,躬身一鞠:
“回稟方丈,幸不辱命。”
廣遠禪師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彷彿遠山一般,不起半點波瀾。
倒是廣渡禪師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欣喜之色溢於言表,他大手一揮,朗聲道:
“此間事了。”
“各院弟子,各歸其位。”
“今晚,我讓廚房多加兩個齋菜。”
呼!
有廣渡禪師的肯定,氣氛終於變得歡快輕鬆起來,眾僧更是齊聲歡呼,熱熱鬧鬧的散了場。
廣遠禪師面露微笑。
深深地看了沈翊一眼:
“忘塵,你跟我來吧。”
沈翊頷首應是。
廣遠禪師在先,沈翊跟在後面。
以廣渡禪師為首的,達摩院,羅漢院,戒律院,藥王院等各院首座,隨後而至。
沈翊跟著廣遠禪師,低眉而行。
但這條路他並不陌生,當初入寺受戒之時,他便來過此處。
戒律院。
天心寺受戒執律之所。
或許是戒律院的無形威懾,亦或是兇名赫赫,沈翊感到剛剛還輕鬆愉快的氛圍,隨著一步一步接近戒律院,正在被慢慢消磨殆盡。
變得嚴肅而緊張。
但是沈翊並不驚訝,也不緊張。
這一天遲早會來。
“進去吧。”
廣遠禪師淡然說道,率先邁步入內,沈翊步入院內,站在正堂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