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寂靜。
尤其是晉王,他此刻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他前腳還在以天心寺的名聲相逼。
後腳沈翊就藉著天機樓之手,便將惡名盡數攬在自己身上。
天心寺慈悲為懷,行止至善。
只是被沈翊所欺所騙。
他們也是受害者。
而晉王的機關算盡,此刻卻是成了眾目睽睽的笑話,被人觀瞻,竊竊而論。
晉王不理解。
他不理解天心寺,此刻更是不理解沈翊。
哪有會傻到自己站出來,獨面天下的非議,還要將他晉王府,太嶽劍,乃至整個中郡江湖的仇恨全拉到自己一個人身上。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牟利之徒。
晉王此前堅信這一點。
即便是天心寺的和尚,青城山上的道士,他也不過認為是些道貌岸然之輩,欺世盜名之徒。
然而,沈翊卻不同。
他明明可以躲在天心寺的庇護之後。
但他偏偏不選。
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趨害而利,是為義而忘利之人。
晉王這才意識到,世道崩壞,人心不古,算計牟利,奸險之徒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卻不能忘了。
世間猶有一片赤誠之人。
廣遠禪師長嘆唏噓,喃喃自語:
“阿彌陀佛。”
“痴兒,痴兒。”
廣渡禪師則是嗡聲懊惱:
“這傻小子,不知道避避風頭。”
“還跑到江湖上揚名去了,真是犯渾。”
沈翊確實揚名了。
只不過這次的名聲。
讓他重新變成了浪跡天涯的孤客。
甚至江湖之人聞其惡名,恐怕再難有真心相交之人。
晉王此次再上天心。
終究是落得個虎頭蛇尾,鎩羽而歸。
此時,太嶽劍派一人越眾而出,其人同樣是杏黃長袍,揹負長劍,乃是太嶽持劍長老之一的汪遠聲。
他朗聲道:
“忘塵既是沈翊無疑,那廣渡禪師放任其脫逃,又打傷我派趙長老,此事如何善了?”
當日,廣渡禪師為防止趙青嵩糾纏不休,一杵將其轟入地底,他暗中加了力道,佛門真力透體,震盪氣海丹田,讓趙青嵩至少三月動不了武,這樣暫時能給沈翊爭取一線喘息。
但如今看來,卻是師出無名。
身為名門正道就是如此,即便天心寺乃是第一佛宗,但君子,就是可以欺之以方。
用規矩和道義要說法。
這個說法,天心寺得給。
廣渡禪師也不裝聾作啞,當即出聲道:
“方丈師兄。”
“師弟願自領責罰到伏魔殿面壁思過,趙施主的傷勢,我也願出手幫忙醫治。”
“只是我若面壁。”
“屆時得請天心弟子去太嶽劍將趙施主接來,我才方便為他悉心診治。”
廣渡禪師快人快語。
直接將汪遠聲說的啞口無言。
雖然天心寺有殺戒為束。
但他哪敢再將趙青嵩送來。
而且,這廣渡禪師一向是以性格暴躁聞名,若是到時候給趙青嵩治出一些永久性症狀。
他不得被太嶽掌教罵死。
晉王這下倒是被太嶽劍提醒。
他雖然不指望天心寺還能有什麼合意的表現,但依舊要出言幫腔:
“天心寺如此沒有擔當。”
“豈是廣渡禪師自領懲罰就能算了的,若江湖上再出一個滔天魔頭。”
“那天心寺難辭其咎!”
廣遠禪師神色平靜,望了一眼廣渡,長聲道:“罰廣渡,伏魔殿面壁三年。”
“天心弟子,若是遇到叛寺者忘塵,務必將其捉拿回寺。”
廣遠禪師的佛音滾滾。
在天心廣場久久迴盪。
藏經閣中,掃地僧杵著掃把站在二樓,遙望廣場方向,嘖嘖兩聲:
“廣遠這小子,就是死板。”
“不如廣渡靈光。”
廣場上,廣遠禪師環視晉王和汪遠聲一眾,一股澎湃的佛念如浪潮般,傾軋而至。
他的語氣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諸位,這個決定,無論滿不滿意。”
“言盡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