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塵衣將自己關在了房中,身邊貼身伺候的小侍也無法進去,一連許久,都能聽到房內傳來瓷器玉器破碎的聲音。
納蘭鏡聞記得,當時自己忙著處理應天石一事,許久沒有去見他,時間實在是太緊迫,根本沒時間想其他的,所以暫時將他遺忘了。
當時想的是,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也好,他一向能分清大是大非,說不定等冷靜下來,就想通了。
直到修補應天石的前一日,她聽到下人來報,說赤塵衣已經許久未出房門了,實在擔心他的狀況,迫不得才來稟報她。
她想著,到底是自己養了千年的小狐狸,離別前,總是要看看的。
可當她到達他的宮殿時,卻看到滿身狼狽的赤塵衣。
自赤塵衣當日被大殿上被帶下去的那一刻起,納蘭鏡聞便一直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在自己房中如瘋了一般查詢古籍卷軸,書籍凌亂散落了一地,他卻依舊不眠不休地翻找著,面容憔悴,眼神卻十分堅定,可隨著時間的流逝,眼中的光芒愈發暗淡。
沒有。
沒有。
都沒有。
他甚至找不到半點有關於修補應天石的法子,這偌大個神域,甚至無一人有其他辦法。
他憤怒地將所有觸手可及的東西砸在地上,碎片飛濺,滿地凌亂,碎片劃過他的面板帶出道道血痕,他就像是察覺不到似的,赤著腳踩在那鋒利的碎片上,整個腳掌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又或許是內心的疼痛早已超過了身體上的疼痛,仍如同瘋魔一般尋找著解決之法,妄圖拯救他的愛人。
納蘭鏡聞第一次以這個視角看到他的痛苦,已經如此具象,絲絲縷縷的疼痛逐漸漫上心口,她站在他的身邊,沉默地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男子。
直到聽到事已敲定,絕無更改的可能,赤塵衣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坐在地上許久,像是靈魂被抽空,神情空洞,只剩了一副軀殼,瞬間喪失了所有生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赤塵衣突然起身,坐在了窗邊的榻上,他看著窗外,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腿,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神域的夜是看不到半點光亮的,無垠永恆的夜,沒有一顆星星,漆黑一片,像是一個巨大的旋渦,神秘又深邃。
他就那麼枯坐在窗邊一整夜,一動也不動,了無生氣,也不知在想什麼。
明明他什麼也沒做,可納蘭鏡聞分明看到他眼尾悄然滑落的淚光。
直到窗外逐漸升起光亮,赤塵衣才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垂眼的瞬間,視線卻在腳踝上頓住。
他蜷了蜷指尖,緩慢地撫上腳踝上的紅繩,熟悉的觸感令他輕輕彎起蒼白的唇。
這是她給他套上的枷鎖。
所以……
不論去哪,都請帶上他吧。
隨後,納蘭鏡聞便看到他緩緩抬起手覆上心口,紅色的光芒自掌心一圈圈泛開,光芒愈來愈盛,額角逐漸浮現細細密密的汗水,青筋暴起,疼痛難當,唇角卻依舊掛著笑,眼中滿是瘋狂與決絕。
如果能同愛人一起死,那麼又有何懼。
他們會生生世世都糾纏在一起,上至碧落下至黃泉,誰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納蘭鏡聞瞳孔微縮,瞬間明白了他想做什麼。
她記起來了,她同赤塵衣爭吵那日,便是撞見他自毀妖丹。
下一瞬,房間門被猛地開啟,一道勁氣掃過,赤塵衣被打斷,掌心中的妖丹在一瞬間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你在做什麼?”
女人威嚴卻帶著些憤怒的嗓音傳來,赤塵衣狼狽地雙手撐在榻上,偏頭看向她。
女人凌厲地掃了眼這滿地的狼藉,最終將視線落到他身上。
“你想尋死?!”
赤塵衣並未因她的質問而感到恐懼,他只是痴痴地看著她笑,聲音很輕很輕,像是一片羽毛一般,撞進了她心口。
他輕輕搖頭。
“我不想死。”
赤塵衣僵硬地起身,踩著碎片緩步來到她面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擁抱她。
“可我想和你走……”
他不想死,可他想跟她走。
……
荒謬!
女人一把將他揮開,赤塵衣瞬間像是喪失了所有力氣般,跌坐在地上。
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你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