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加起來二十幾個菜隨便吃,聽說這些賣快餐的一年都能賺十幾萬,看來這個社會對勤勞的人還是有回報的,以前趙路心裡對這些路邊攤還很不以為然。除了賣快餐的,還有賣餅乾的,各種餅乾自由搭配,6塊錢一斤,趙路稱了些,他父親吃湯圓都喜歡吃糖的,按說也喜歡吃餅乾之類的甜食,他就當是對父親的一種紀念吧。
搬磚就是搬磚,不是網路語言意義上的“搬磚”。搬磚的包工頭年紀不大,看樣子比趙路還小。磚拖到工地後,運上樓就是這個小包工頭的事了。磚有兩種,一種小紅磚,一種鏤空磚,都是泥土燒製的。湖北早就沒有泥土磚了,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水泥磚,說是環保。趙路以前做過小工,也搬過磚,每次用斗車裝個幾十塊磚拖起來輕輕鬆鬆的。這些專業搬磚的用的是大膠輪車,裝得滿滿當當的一車磚,估計有千把斤重,趙路剛開始拉都覺得很吃力,特別是起步那一下,一次性沒拖走就得在原地騰挪閃轉好幾次才能起步起來。搬磚比普通小工每天多20塊錢,這20塊錢也不是好拿的啊。好在趙路的身體現在正是黃金時期,他既然打算做苦力了,就會挑戰苦力的極限,不會懼怕任何困難。同樣是人,其他人能做到的他也要做到。多試幾次後,他總算是能跟得上其他人的節奏了。幸虧不是一天到黑搬個不停,搬磚的有短暫的休息時間的。樓上樓下兩個隊伍,樓下的把磚裝到膠輪車上,拖到吊籃裡,樓上的把車從吊籃拖下去,然後倒在地上,倒磚還不是一次性倒完,而是每個需要用磚的地方倒一點,一車磚要倒好幾個地方,每個地方的量還要控制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控制倒磚的量就需要用力氣去把握了,所以,貌似簡單的搬磚實際一點也不簡單,不僅需要力氣也是需要技巧的,等吊籃運磚的時間就是休息時間。樓上樓下搞不贏的時候,樓下或者樓上的就有時間休息。工地短暫停電或者檢修,也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帶薪休息的,既然工資是按天計算的,趙路就巴不得這些意外事情經常發生。如果是半天或者整天的停工,那當然是不計工時的。
計工時的是那個小包工頭的父親。老頭子也帶頭搬磚,他能掌握搬磚的節奏,如果隊伍裡沒有自己人,人性都是自私的,這種按時計薪的事情工人肯定是能偷懶就偷懶。老頭子雖然上了年紀,但幹這點活好像不值當什麼,下班後該喝酒喝酒,該擺龍門陣擺龍門陣。趙路剛開始的頭兩天下班後累得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一樣,只想睡覺。
睡覺睡的是工棚,現在的工棚都是裝了空調的,不怕冷不怕熱,但就是氣味不好聞。這些民工把鞋子全部塞在床下。幹體力活的指令碼來就臭,鞋子脫下來那股酸臭就像妖風一樣在工棚裡遊走,燻得人想吐,趙路很好奇這些人是怎麼習慣的,他的床剛好在窗子邊,現在是春季,晚上天氣還有點冷,但是不管再怎麼冷,他都把窗戶開啟,把頭伸在窗邊,讓外面的冷空氣吹進來,才不至於被腳臭味迷倒。
工地除了有工棚,還有澡堂和食堂。
澡堂裡面的衛生條件就實在是好不到哪裡去,由於是臨時建築,排水系統並不怎麼管用,地上就是水氹,沒有一塊乾的地方。有人撿了些磚頭丟在水氹裡,總算是可以落腳了。
食堂很熱鬧,特別是晚上。食堂的飯跟外面比起來還要便宜,但是味道沒有外面的快餐好,外面除了有賣快餐的,還有炒菜的。有些炒菜攤去晚了還要排隊。趙路只在食堂吃一餐,那一餐是包工頭買單,包工頭每天是供一餐飯的。到了晚上,食堂就不是簡單的食堂了,還兼具文化館的功能。這裡的文化包括兩種:電視和麻將。這個時候的食堂就鬧哄哄吵作一團,有的三兩個喝酒的坐在一起,打了幾個菜,喝著廉價白酒或者老山城啤酒,爭得面紅耳赤,麻將桌是擺在第一排的,麻將桌邊往往圍了一群人,看牌的比打牌的還多。有些下班晚的沒趕上牌局的就邀請旁邊看牌的再湊一桌。有人喝酒有人打牌,就沒人看電視了,電視機成了擺設,電視的聲音就成了 伴奏曲。苦命的人有他們的生活方式,趙路感覺他們已經習慣了已經麻木了,在工地能夠喝喝酒打打牌也同樣是混人生。他沒有加入喝酒和打牌的隊伍,雖然他也喜歡喝酒和打牌,但是他要時刻保持清醒,這裡只是他人生短暫的過渡期,可不能讓自己就這麼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