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歲歡被相府的車伕接進了姜家。
出門迎接的是姜時安,眼底處掛著兩隻不太明顯的黑眼圈,顯然昨天夜裡沒有睡好。
導致姜時安沒睡好的原因,當然與姜歲歡昨天離開前留下的那句話有很大關係。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既然妹妹十二年前便已知曉自己的身份,為何不肯早一點回來與相府認親。
相府營造多年的好名聲,怎麼就讓妹妹連回來認親的動力都沒有?
心中憋了太多疑問,想著再見姜歲歡時要問問清楚。
看到她和兩個婢女相繼走下馬車時,姜時安眼底的詫異更明顯了。
“妹妹,你就只帶了這些東西?”
阿忍和九兒左右手各提了一隻裝衣裳的布包。
姜歲歡背上不知揹著什麼,用綢布包裹著,走路時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她的懷中,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胖貓。
小貓很依賴它的主人,圓圓的腦袋深深埋進主人的胸前,兩隻小爪子也緊緊抱著姜歲歡。
生怕一鬆爪,它的世界就會坍塌。
看到迎接自己的只有姜時安,姜歲歡並不覺得有多意外。
經過昨天那場鬧劇,相府的人對她有所排斥是必然的,她也不指望相府會對她列隊相迎。
“值錢的物件就這麼多,讓大哥見笑了。”
背上背的,是廣平侯一家六口的排位。
懷中抱的,是廣平侯府除她之外唯一的活物。
於她而言,這便是她生命中最值錢的。
姜時安連忙對家丁吩咐:“幫小姐把東西接過去。”
姜歲歡拒絕道:“不必,東西不多,我拿得動。”
轉而又為姜時安介紹:“阿忍和九兒是我的貼身婢女,初入相府這樣的門庭,可能在規矩方面有所不足。”
“希望相府給她們一段適應的時間,切莫一上來就拿條條框框約束她們。”
“即便真的犯了錯,也有我這個當主子的親自管教,無需他人代勞。”
言下之意,就算阿忍和九兒犯了錯,也不允許相府的人出面管教。
又對阿忍和九兒說:“這是相府大公子,也是我血緣上被認定的大哥。”
阿忍和九兒齊齊向姜時
安屈膝行禮,態度中客套又不失疏離。
“奴婢見過大公子。”
姜時安衝二人做了一個免禮的手勢,心裡的滋味怪怪的。
血緣上被認定的大哥?
他懷疑姜歲歡在陰陽他,只不過一時之間找不到證據。
“妹妹不必有這麼深的防備心,相府的規矩雖然繁瑣,卻不會無故打罰下人。”
“另外,也請妹妹不要覺得自己被怠慢了。”
“今日議政殿有大朝會,陛下龍體欠安,父親只能代為主持朝政,所以卯時就去上朝了。”
“你二哥和三哥這個時間也都有各自的公事要忙,吃晚膳的時候才會回來。”
“至於母親,她昨天在院子裡吹了風,頭有些痛,我便沒有讓她出門。”
真實情況是,母親仍然對親生女兒的到來心生抗拒,固執的不肯出門迎接。
避免姜歲歡對家人生出更多的不滿,姜時安只能扯了個謊,等回頭再從中調和便是。
“府中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敘白和雲霄平時忙得不見人影,為了歡迎你的到來,他們晚上都會回家。”
“別擔心,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晚膳。你回來的訊息,暫時並未對外宣揚。”
姜歲歡點點頭,“有勞大哥費心了。”
兄妹二人往院子裡走時,姜時安幾次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姜歲歡瞥他一眼,主動打破這個話題。
“大哥是不是想問,為何我六歲那年沒有回來相府認親?”
姜時安對姜歲歡愈加佩服。
一個眼神,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我找不到理由來解釋你為何明知親生父母另有其人,卻不肯來相府與我們相認。”
姜歲歡模稜兩可地說了一句:“養大我的人,疼愛我入骨。”
姜時安:“……”
雖然只有短短十個字,他卻什麼都明白了。
心情忽然有點複雜,說不出是慚愧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
還以為離開相府的庇佑,妹妹的日子過得水深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