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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植物在說話

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屁孩說這些話?她肯定聽不懂。

甚爾後知後覺地直到現在才冒出一點後悔的情緒。

他想,自己會這麼說的目的,大機率是為了把五條憐嚇跑——當然也有小機率是由於那場死亡發生以來,他還不曾願意直面過,也無人可說,而現在似乎是個可以說起這件事的時刻。

把話說出口了,他沒有覺得更輕鬆或是更高興,始終壓在心裡的沉重感好像變得更加鮮明瞭,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他決定再點燃了一支菸,想要讓尼古丁焚燒掉這鬱悶的感覺,可惜沒能成功,心中的沉悶感沒有消失半點。

而那個可憐兮兮的、五條家的小姑娘還縮在餘光的一角里,扭扭捏捏,緊握在身前的雙手幾乎要絞成麻繩。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能擠出半個字來。

現在好像在訴說一個悲傷的事情。五條憐想。

她覺得她應該說些安穩人的話,或者是別的類似於加油鼓勁之類的話語,可她一點也不擅長安慰人,畢竟在過去的人生中她從沒有收到過太多的安慰。

當然了,她不會被嚇退。

“……沒關係,我一直以來也沒有遇到過什麼好事。”

出生之前母親就死了,她是從屍體裡誕生的生命,絕對糟糕的開局。

再後來,誕生時被賦予的“使命”也結束了,她好像徹底變成了一片虛無。

曾經她覺得,人生中唯一的好事,是五條悟成為了她的哥哥,哪怕是自己的名字完全是他的復刻,哪怕相似的臉一點一點變得不同,只要想到還能走在他的身後,五條憐就覺得很高興了。

但是,離家之後,就連他也沒有來找過自己。是對她一言不發逃離了家的行為生氣了嗎,還是他其實打心底不在乎自己?她想不到答案,還好答案也已經不重要了。

她不能再抓著人生中這一點點好事不放了。

“我知道我今天是闖禍了,但我一定會很有用的。”五條憐說服著甚爾,也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請您讓我留下吧。除了這裡之外,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眼前的男人依舊板著一張臉,似乎被沒有被她成功打動。她鼓起勇氣,往甚爾身旁挪近了一些,抽抽嘴角,努力擠出一絲苦笑——但怎麼看都像是在哭。

“拜託您啦,禪院先生……接下來我絕對不會搞砸任何事情的。”

冷風又灌進來了,帶著格外濃重的尼古丁氣味,原來是甚爾吐了一口煙到風中。他輕輕咋舌:“別叫我‘禪院’,聽著就煩。”

“唔……”

原來不能這麼稱呼他呀。

五條憐搓搓手,飛快地轉動著大腦。

“甚爾先生。”只剩下這個稱呼最合理且尊敬了,“讓我留下來吧。可以嗎,甚爾先生?”

甚爾叼著煙,煩躁地搓搓後腦勺,一聲不吭。

要他說,這小屁孩最麻煩的一點就是要命的纏人——搶麵包的時候死纏爛打,帶回家了也一直停留在視線裡,就連想要把她趕走的現在都粘得死死的,果然很麻煩。

垂下眼眸,甚爾發現她又靠近了些,交疊的雙手幾乎要碰到他的毛衣下襬,卻依然保持著一點很禮貌的距離。她費勁地仰著腦袋,這是他第一次很認真地注視她的雙眼。

五條憐的眼睛是深藍色的,有點像是海洋的顏色,但看起來並不是那麼清澈的色澤,目光也彷彿沒有聚焦,只是霧濛濛的一片。而在這雙眼睛裡,他還能看到自己漆黑的倒影,帶著冷冰冰的深色,也難怪她現在會是這麼一副緊張姿態了。

甚爾輕聲嘆息,又猛吸了一口氣,幾乎要把香菸燃到盡頭。

“那你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本事嗎?”他問。

“唔……”

從甚爾嘴裡說出來的,終於不是一味的拒絕了。五條憐有點意外。

她覺得自己應該能說出一點什麼的,可以話語卻莫名卡住了,交疊的手指又開始攪弄起來,焦躁感讓她更緊張了。

如果非要說“拿得出手的本事”的話,那大概只有……

“我的眼力,應該還算不錯?”五條憐低下頭。

說起自己的好,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搭配上咒力一起的話,射箭可以射得很準。”

從去年開始,家主讓她學習和弓。至於學習的目的是什麼,她一直都不知道。她也不喜歡這種禮節繁雜的事情,儘管從她手中離弦的幾乎每一支箭幾乎都可以射中靶心。

“哦——”甚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