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先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公子下了車,他身披一件雪白雪白的雪狐裘,腳上登著毛茸茸的鹿皮靴,頭上帶著毛茸茸的護耳帽,手上帶著露著手指頭的半掌手套,同樣毛茸茸的,只是並不影響手指頭的靈活性。
他這樣雪白的一身毛茸茸,但凡他面板黑一些,五官僵硬一些,都撐不起這樣金貴又敞亮的排場,可見雲哥兒著實是長了一副好皮囊。
眾人見了,就都知道這就是今年陛下新封的侯爺了。
賈璉帶著賈寶玉叔侄上前給雲哥兒見禮。
賈璉道:“家父和東府的珍大哥哥一聽說小侯爺要來,本來是想親自迎出來的,但家祖母說小侯爺是來做客的,若是他們這幫滿臉褶子的老爺們來相見,未免敗了小侯爺的興,就讓臣帶著家裡還算看的過去的年輕小輩們來迎。索性林妹妹跟咱家是常來常往的,就是失禮一些,看在林姑父和林妹妹的面上,小侯爺就擔待些個罷。”
雲哥兒笑道:“是我不請自來了,你們不嫌我煩就好了,怎敢太過叨擾?”
賈璉就陪笑道:“小侯爺能來,府上蓬蓽生輝,哪裡有叨擾一說?自從知道小侯爺要來,家祖母早好幾日就讓咱們準備起來了。”
賈寶玉見賈璉說個沒玩,就拉了拉他的衣襟,笑著對二人道:“這裡是大門外,二哥哥只在門外寒暄,可是太過失禮了。”
賈璉忙拍拍自己額頭,恕罪道:“怪我,怪我,這裡的確不是說話的份兒,快快請進。”
說著就請林黛玉下車,上暖轎,抬著進府。
雲哥兒在馬車旁候著,親自扶著林黛玉下車,林黛玉身披一件大紅色的大氅,頭上帶著兜帽,內裡圍著大圍脖,把她嚴嚴實實的捂住,只露出一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目出來。
林黛玉微微給賈璉行了一個禮,笑道:“大冬天了,二哥哥就恕妹妹無禮了。”
賈璉忙吩咐跟著的媳婦子服侍林黛玉上暖轎,道:“回自己外家,可有什麼禮不禮的,快帶著小侯爺去老太太那裡吧,仔細凍著。”
說著,又請雲哥兒上另一抬暖轎,一路從大門進入,穿過儀門,花廳之後,才從榮禧堂前的正道前往西拐,進了賈母的正房這邊。
一路上,賈璉和賈寶玉帶著賈荀和賈蘭護在兩個人的轎子旁,林黛玉見賈荀年紀實在小,怕再凍壞了他,就開口讓賈荀上來跟自己一起做暖轎,賈璉也心疼兒子小小年紀就得在寒風中走路,林黛玉既然要求,他就讓兒子去坐了。
只剩一個賈蘭,不待賈璉開口吩咐,他就懂禮的道:“我比荀哥兒要大兩歲呢,是大孩子了,無需坐轎子,我就跟叔叔們一起走著就行了。”
賈璉深覺賈蘭懂事,就笑著道:“行,等回去了,記著囑咐跟著你的婆子們,要碗薑湯喝,這兩日還得陪客呢,你可不能凍病了,知道嗎?”
賈蘭笑著點頭應下。
這兩日要陪的客人是誰,他母親已經跟他分說清楚了,若是能讓客人喜歡,他跟母親都在老太太面前得臉呢,因此,賈蘭暗下決心,這兩日務必要招待好了這位小侯爺。
一時到了賈母這裡,因著雲哥兒年紀還小,眾位女眷們都無需避諱,因此,賈母這裡,不止邢、王兩位夫人,就連薛姨媽、刑大嫂、李紈的寡嫂這些女眷也都在,更別提,還有以李紈和王熙鳳打頭的眾位姑娘們了。
以雲哥兒的身份,他只要跟賈母一個人行禮就行了,雲哥兒行禮的時候,其他女眷們都起身避開,同時屈膝給雲哥兒行了半個福禮,雲哥兒也都大方的受了。
賈母笑的和藹可親,笑著問了大長公主的安後,就問了雲哥兒幾個例行的問題,走過過場之後,就吩咐王熙鳳和李紈,好生帶著林黛玉和雲哥兒進園子去歇著。
王熙鳳和李紈具都起身答應下來,一時間,眾人又都擁著林黛玉和雲哥兒出來,請他們上軟轎,到帶著他們進園子。
林黛玉笑道:“往常我來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樣周到的處處都要軟轎伺候,竟是連走一走路都不讓了?”
王熙鳳打趣道:“你是常來的,那腳早就走的皮糙肉厚了,可不是給你的,是給咱們小侯爺的。”
雲哥兒笑的靦腆:“嫂子叫我雲哥兒就行了,我是來玩的,若是總是小侯爺小侯爺的叫,倒是叫的疏遠了。”
林黛玉笑道:“很是,總是叫小侯爺,不像是迎客,倒像是趕客了。”
李紈就笑道:“真真是林丫頭這張嘴,咱們費勁巴拉做了多少準備就等著你來做東了,你倒是覺著是趕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