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忡了片刻,強忍著心頭恐懼,奔上前去,赫然就見到了一副地獄般的情形。一個巨大的怪人,足足有三個成年人加起來那般長,身上長著濃密的黑毛,橫躺在地上,在他周圍趴滿了葬門弟子的屍體,血肉模糊,至死還在緊抱著那怪人的胳膊和大腿,地上全是黑褐色的血跡。
一個人沒有腦袋的人騎在他脖子上,手中緊握著一枚赤黑色的長釘,貫穿了那怪人的喉嚨,直釘入身下的岩石之中。
瞧那人的身形,正是那個孟老頭。應該是他將釘子刺入之際,被那怪人斬去了首級。離孟老頭不遠的一處石壁,盤腿坐著一個道人,衣衫破裂,血跡斑斑。神情卻是淡然,正是姜老頭的至友,清微派的那位趙淳封太師伯。
我顫抖著手過去探了探,只見他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直貫穿到背後。早已是沒了氣息。我看得悲從中來,當日姜老頭臨終時,我曾答應他幫趙淳封解除陰傀儡的束縛,沒想到最終,這位趙太師伯卻用這種方法解脫了。
站起身來,只見到魯莽精等幾人站在那兒,長大了嘴巴,驚駭欲絕地看著眼前的情形。過了好半天,幾人才"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我發瘋似的在附近狂找了一通,卻並沒找到馮宗主的屍體,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回過頭來,只見魯莽精等人正臉色煞白地圍在那怪人身邊。
那嶽長老突然叫道:"這東西還沒死!"
他話音剛落,就聽吳愷和魯莽精"啊"的大叫了一聲,驚恐地往後退去。
我回過去,就見那怪人體型碩大無朋,皮肉慘白中泛著青氣,五官長相卻是普通,看著猶如一個尋常的中年男子一般,只是臉上身上都長了密密麻麻的黑毛。就算在此時,那毛髮似乎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生長。
我心頭一緊,再去看他的手腳,就見四肢指甲麴生,如鉤子一般。這絕對是陰生長的跡象!再細看他身上幾處被長釘貫穿的地方,尤其是咽喉部位,只見那皮肉黏連,似乎沿著釘子在生長,正在逐漸癒合。
陳青那面癱男也是臉色凝重,俯身細看。那嶽長老臉色鐵青,急道:"還不快走,這邪物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爬起來了!"
我沒去理會他,伸了一指按在那怪人的眉心,運氣陰陽瓶將氣機緩緩探入。十息之後,將氣機收回,心中大致有了些眉目。我雖不知道這怪人是什麼,但覺不是什麼活物。應該是具煞屍。
如果真要說起來,這具煞屍比王氏那個紅衣屍煞可要厲害得多了。這東西也不知在這裡被封鎮了多久,但以目前情形推測,這玩意兒應該在被封鎮之前就已經成煞,說不定已經有千年之久。
貓鼻子村周遭出現的鬼頭坑。應該都與這個巨人葬有關,還有這墓中的所有禁制,應該都是為了封鎮這具屍煞而生。大多數的陰屍,甚至剛剛成型的屍煞,都是可以在超度之後,用陽火焚燬的。
但這種千年煞屍就說不定了。既然當年捉住他的那些人,費盡心思布了這麼大一個墓局來封鎮他,就說明這鬼東西他們當時無法超度,也就無法用陽火燒滅。
千古以降,陰事向來詭譎莫測。就算是煉成長生的巡陰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陰禍之中喪生。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只不過是那些陰靈邪祟封鎮的封鎮,藏匿的藏匿,如此而已。就說眼前這具屍煞,如果真讓他從這兒出去,當今的各大術門,怕是不知得死多少人。
正轉念間,就聽那嶽長老又催促道:"趕緊走啊。再不走這怪物要起來了!"
我心念一動,白臉魔當即閃身而上,劈手就朝著他面門砸了下去。那嶽長老大驚失色,雙手架起,硬捱了白臉魔一個拳頭。他身上本就受了禁制。此時雖是拼命抵擋,還是被硬生生地砸飛了出去。
白臉魔面無表情地退了回來。
吳愷那大鼻頭愣了半晌之後,衝上去把那嶽長老拎了回來,又是踢了好幾腳。
我也不去理會他們,心中飛快轉念。如今這巨人葬中禁制被破。一時間難以修復,想要把這具屍煞再封鎮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沉思了半晌,從地上撿了一枚葬門弟子所用的長釘,仔細看去,見釘身上鏤刻著密密麻麻的咒文,是一種鎮煞釘。
雖然比不上青龍鎮煞釘這樣的道門鎮煞聖物,但畢竟是葬門所鑄,比起我之前常用的赤釘卻已是好了不少。就將地上所剩的鎮煞釘都收集了起來,默默觀察了那煞屍片刻,運起胎息經,以鎖骨釘的封鎮手法,將鎮煞釘分別封入他的七大屍竅,直釘入地面。
這也只不過是能暫時拖延些時間而已。如果我這一去還能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