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第三具屍體的時候,我不由得一呆。√這還是個老熟人,只有五十來歲,但滿頭都是灰白頭髮,即使已經死了,還是一臉愁苦之色,正是那個喜歡玩核桃的周先生。當日在仙女山一別,差不多一年有餘,沒想再見時,這人已經是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周先生的死狀卻是與其他幾人都不同,這人身上雖然也泛著暗青色,但皮下並沒有生出那種可怖的細紋。口鼻耳朵之中都有血絲溢位。瞳孔微微放大,有滲出血點。再仔細檢查了一番,就發現這人真正的死因,應當是心竅爆裂而死。
我雖覺有些蹊蹺。但一時間也看不出更多的。再往後看,接下來的幾具屍體有老有小,膚色卻是正常,不像之前幾人那麼可怖。身上也瞧不出什麼傷。但死的時候全都是弓著個背,肩膀高聳,身子蜷縮著,這乍一看,還真像是一隻蝦米。
我看來看去,也只能瞧出這些人似乎是死於經脈萎縮,以至於身子像這樣縮了起來,但至於傷口,卻是沒有找到,也看不出是中了哪門法術。
林元在旁邊道:"是不是越看越是奇怪?"
我"嗯"了一聲,繼續往下看去,中間又見到幾張熟悉的臉孔,以前在喬家的時候見過,還有些印象。這些人盡都是死於經脈萎縮,臉上卻也沒有太多的痛苦之色,顯得呆板呆滯。
再剩下的,就是三個年輕女子,掀開裹屍布,就見三人都是赤身裸體。聽林元說,他們闖進來的時候,這三人就是裸身倒斃在地,因此也就用裹屍布這樣蓋了。
仔細查驗了一番,就見這三人身上同樣沒有什麼大的致命傷,但是全身都出現了詭異的血痕裂紋,一絲一絲的,瞧著就像個泥塑的人像,在太陽底下暴曬得寸寸乾裂。幾人的雙眼都是睜得大大的,瞳孔反縮成米粒大小。神情驚懼猙獰,形容尤其可怖。
"那淫賊真是喪盡天良!"那林元狠狠地罵了一聲,"難怪明空師兄他們一提到這淫賊,總是咬牙切齒。這人實在是太惡毒了!"
我還從來沒遇到過像這樣的屍體,再仔細勘驗了一陣,發現這三名女子的血肉變得又幹又脆,稍稍一用力,就碎成了粉末,掉落下來。只聽那林元在耳邊叨咕叨咕:"這樣看來,那姓陸的小子也好不到哪去,一丘之貉。以後別讓我看見!"
我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道:"這看著也不像是人乾的事。"我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邪祟作怪。
只見那林元一拍大腿,咬牙道:"我看也是,那姓屈的和姓陸的兩個淫賊,就不能算是個人!"
我心裡暗罵了一句,也不去理會他。將屍體重新蓋好裹屍布,起身朝平姑姑和陳老頭道:"這些人死狀怪異。看著不像是人為。"
那陳老頭"哦"了一聲,一雙老眼在我身上打量了一陣,笑道:"那你認為如何?"
我斟酌了一番,道:"應當是有邪祟為禍。"
陳老頭道:"為何這麼說?"
我其實也拿不出什麼真憑實據。只是道:"憑經驗。"
陳老頭呵呵笑了一聲,朝平姑姑道:"你這徒弟倒是很自信。"
平姑姑笑道:"也是平日裡被我慣的。不過當真說起來,我這徒弟雖然醫術方面還差些火候,不過這驗屍方面麼。還是有些造詣的。"
陳老頭點點頭,道:"的確是不錯。"不過說到這裡,沉吟了一陣,卻也沒再發表什麼看法。也不知道他是認同還是不認同。
倒是那林元,一臉的不服氣,道:"這明明就是那淫賊乾的,大家有目共睹!更何況我們天師道就是專門捉鬼驅邪的,是不是邪祟乾的,一眼就能看出!當日我們進來時,屋中陰氣水平穩定,也沒見到什麼邪煞之氣,怎麼會有邪祟?"
我呵呵笑了一聲,道:"天下邪祟那麼多,咱們又見過多少?"在我很小的時候,三叔就教過我。天底下最為兇險的就是陰事,在世間露出的。往往都只是冰山一角,裡頭的邪祟怪異層出不窮,誰也不知道遇到的會是什麼。就算天師道這些人一生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但終其一生,也頂多只能撞見極少的一部分邪異靈怪。
就聽顧思寒也插了句嘴:"我瞧著就像是邪祟所為。"
那林元漲紅了臉,道:"你們這是要替那淫賊開脫?"
我呵呵了一聲,沒有接話。倒是那陳老頭沉聲喝了他一聲:"胡說八道什麼?"
那林元被他一訓,當即就低了頭,顯然對他這個師父還是十分敬重畏懼。
"這些人都是死在一起的?"我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