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起身就出了墓室。
我在地上躺了好半天,也聽不到外面有什麼動靜。好不容易緩過勁來,身子終於可以勉強動彈,強忍著疼爬起來,跌跌撞撞到墓室門口,見那女人坐在洞中一塊岩石上,仰頭望著頭頂上那一方缺口,雙腳懸空,一蕩一蕩的。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了幾眼,說:“那洞口太小,出不去的。”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臉上絲毫不動聲色,又坐了一陣,從石上跳下,朝墓室走去,說道:“進來。”
我只覺得這女人怪異非常,只想離得越遠越好,但如今洞口被堵,無路可逃,只得跟著她進去。墓室中血腥味嗆人,又是血漿又是人頭的。那女人卻不為所動,吩咐道:“把裡頭收拾一下。”
我一愣,說:“怎麼收拾?”妖精之觸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冷然道:“把這些裝進棺材去。”指了指地上的人頭。
我只得走過去,見村長雙目圓睜,死不瞑目,不由心裡悲涼,衝著他們拜了一拜。從衣服上撕下塊布,裹了手掌,過去把村長老頭的雙目合上,然後捧著他的頭顱放進那口空棺。接著如法炮製,把其他人也一一請了過去。
那女人一直站在旁邊,說道:“你怎麼不怕?”
我搖搖頭,說:“沒什麼好怕的。”雖然這些人頭面相恐怖,但對於習慣於跟屍體打交道的我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那女人也沒說什麼。等我把人頭全部收拾完,她指了指地上已經變成黑褐色的粘稠血跡,說:“還有這些。”
我為難地說:“這裡沒有水,沒法子沖洗。”
她微微皺了皺眉,說:“那就這樣吧。”出了墓室。在那塊大石頭上坐了,支頤於膝。我站在墓室中,只覺得血腥味沖鼻,難聞得緊,索性也出了墓室,在那大石頭底下找了個地方坐了。
那女人在石頭上坐了一陣,呆呆不語,良久,開口說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僕傭,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懂了沒?”
我心裡忍不住“靠”了一聲,心想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還當自己是解放前的官家小姐呢,哥男子漢大丈夫,什麼時候成你僕傭了?就說:“沒懂!”
女人道:“想活命就做我的僕傭,懂了沒?”
“懂了!”
我讀了那麼多書,有田老師這樣的班主任精心教導,自然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女人“嗯”了一聲。半天沒有再說話。我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了她一眼,誰知正好就對上她的目光,趕緊把頭縮了回來,說:“你沒睡啊?”
“白天睡什麼?”
我聽她口氣並不如何嚴厲,就說:“我聽你不聲不響的,以為你睡了。”其實我當時也是有些逞口舌之快,要是那時惹得她一個不高興,可能當時就要了我的小命。只不過這也跟當時的情形有關,我們被關在洞中,沒水沒糧的。遲早是個死,所以也無所謂了。
我當時一直也沒敢問她是誰,為什麼在棺材裡,直到挺後來,我才知道她叫青子。只是不知道這是她的真名,假名,或者只是個隨口起的。
好在當時,青子並沒有發作,只是沉默一陣,問我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我一時間沒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正琢磨著,就聽她又補了一句:“距離宣統帝退位多少年了?”
宣統帝是個什麼帝?我腦子沒能立即轉過彎來,後來才想起來:“你說的是賻儀啊?”
青子道:“應該是叫這個名字罷。”
我就說:“賻儀的話,那是大清朝的末代皇帝啊,他退位的時候早著呢,到現在總該有百多年了吧!”
其實我當時並沒說對,宣統帝賻儀退位是在一九一二年,當年的二月十二日,在內閣大臣袁世凱的勸說下,由其母隆裕太后釋出退位詔書,距今還不到百年。
青子“哦”了一聲,半晌才道:“原來也這麼多年了。”
我有些驚疑不定,心裡害怕得緊。從她的模樣來看,除了冷漠一些,倒是跟常人無異,但如果說她是人吧,又哪有人是從棺材裡鑽出來的?
我跟她說了幾句話,聽她口氣不似早些時候冷硬,一時間心思活絡,就大著膽子問:“你不會是從宣統退位的時候,就被人封在棺材裡吧?”一說完,我就後悔了。
有什麼人能被封在棺材裡近百年還不死的,除非是像劉楠那種陰屍!這女人說不定就是什麼百年千年的屍煞!我這一說破,不是自找死路麼?
青子卻沒有當場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