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霹靂陣陣,暴雨如注,山野之中行人絕跡。我凝立當地,怔怔地瞧了一陣,在大雨之中轉身朝山外行去。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蜿蜒而下。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就想,原來這世上本就沒有是非對錯之分的。對於根子他們來說對的東西,對於林文靜和劉楠來說就是錯的。
以白梅和老農的本事,就算這世間的葬法大陣被破,到時候滿地陰氣橫生,與他們又有何關?他們照樣能活得好好的。
可是白梅身為白家人,遵循祖宗傳下的遺命,拼盡一切守住大陣,對於她來說。這就是她的是非對錯。
老農作為茅山傳人,一生信奉的就是降妖伏魔,庇護一方百姓,對於他來說,這也是他的是非對錯。
青子曾經對我說過。她師父對她的要求是"陰事管三分,陽事三不管",而她對我的要求則根本就沒有,"愛管幾分便幾分"。
可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我如果選擇當個二皮匠,自然只要管好我的屍體就行。但我一旦選擇了做巡陰人。就等於背起了巡陰人的是與非。如果林文靜和劉楠兩人再在我面前胡來,也別來怪我辣手鎮壓。
以青子這樣的本領和性子,如果不是她自願留在崑崙府,又有誰能強迫得了她?這死女人雖然口口聲聲說著,世上一切事情都與她無關,也不再理會。可一旦真出了大事,她還不是又乖乖將這副重擔給自己套了回去?
人在世間,各走各路。你有你的對錯,我有我的是非。只此而已。
忽然又想起,老農說的那句詩:少年終知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
??
回到村子的時候,鄭老頭在林嬸家中已經急得快要發瘋了,見我回來,紅著眼就撲了上來。旺財那小怪胎繞著我的大腿攀上來,吐著紅撲撲的小舌頭把我的臉舔了個遍,啾啾地叫了幾聲。
我也沒多說什麼,跟林嬸林叔報了個平安,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一頭扎進林文靜的房間,好好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起來,已經是風雨初歇,依然還是有許多人在村子附近滯留。吃早飯的時候,鄭老頭告訴了我一個訊息。
陰陽閣又發了公文,上頭居然出奇地釋出了林文靜和劉楠兩個鬼丫頭的畫像,並且言明這兩人是害人妖女,高額懸賞追捕擒殺。
據我所知,這陰陽閣歷來神秘低調,身份中立,很少插手世間具體事務。這回卻接二連三地搞事情,究竟是想幹什麼?
我琢磨了一陣,讓鄭老頭吃完飯後就趕緊回去潭城,去告訴獅子頭他們最近多留意一些,最好先把殯儀館關一段時間,凡事小心。我有一種預感。此後恐怕是不會太平了。
鄭老頭起初是死活不肯,非得要繼續跟著我歷練,後來見我說得嚴重,還是耷拉著腦袋應了。我原本是讓他把旺財也帶了回去,只是這小怪胎哧溜一聲就鑽進了我包中。怎麼拽也不肯出來,只得作罷。
等鄭老頭離開後,我又在村中停留了一日,見山中詭異滋長的陰氣平息了下去,請知那位老農所料是對的。
又那些受陰陽閣召集來的人群逐漸散去,也就安了心,跟林叔林嬸道了個別,去附近的村子打聽了一下阿紫那小姑娘的下落,卻被人告知,她幾天前就跟著一隊人走了。
仔細一問。那隊人裡似乎都是大夫。聽村民說起來,這些人似乎是民間自發組織的,這一帶剛剛爆發了各種奇怪的病症,他們是來這裡替那些人瞧病的。阿紫遇到後,就被他們邀請加入進去。
我問了他們離開的方向。大多數人都是一問三不知,最後倒是一個大爺是阿紫那小姑娘的病人,說是聽他們說起過,應該是去了洞庭湖一帶,說是那邊也有很多人出現奇奇古怪的病症。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陰陽閣釋出的那個公告,除了此地之外。另外還有四處地方陰氣滋長異常,其中有一處應該就是林屋山中。而林屋山的位置,就在洞庭湖口。
這倒是省力了,林屋山正是我要前去的地方。
從村子離開,就一路朝著岳陽行去。走到半路。陰陽閣緊接著又發出了一個訊息。
這次的訊息卻是與茅山派有關。這封公文很長,但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茅山派當代掌教王遠知,於七日前掛冠而去,不知所蹤。傳茅山掌教之位於其徒虞玄機,擇日立新。"
我心中劇震。從揹包中取出當日那老農贈予我的布袋,開啟那隻青木盒子,只見裡頭躺著一本薄薄的手抄本,墨跡很新,應該是最近謄寫。封面上書四個剛勁有力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