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色徹底降臨,深夜的奧摩斯港已經不復白日的喧鬧,沿街的攤販燈光漸熄,來往的商船安歇在港灣,空氣中,彷彿隱約迴響著流泉的夜曲。
而就在這萬物沉眠的時分,另一場喧囂同時在暗夜裡開幕。
這裡是奧摩斯港的地下,商船稠密的貨運中心,必然不乏富商貴胄迎來送往。
而隱匿在黑夜和地表之下的樹根深處,便是他們尋歡作樂亦或灰色交易的場所。
燈紅酒綠是這裡的底色,籌碼賭注反射著元素燈具斑斕的光,大筆的摩拉如同流水般,從一個口袋流向另一個口袋。
這裡是富人的銷金窟,窮人的埋骨地。
有人從這裡一夜暴富,財源廣進,也有人就此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這裡有學者,這裡有商人;這裡有惡霸,這裡有紳士;這裡有輸紅了眼的賭徒,這裡有走投無路的病人。
他們無一例外戴著白色面具,在五彩斑斕的元素燈下起舞,如同舞臺上聚光燈下的提線木偶,亦或是幕後控線的傀儡師。
這裡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獄,你可以在這裡買到任何東西,珍寶古玩,美食珍饈,學術論文,甚至是……人命。
只要你有足夠的摩拉。
只要……足夠的摩拉。
小多莉裹緊了身上披著的粗布麻衣,夜風讓她感到有些冷,即使是房間內正燒著暖融融的爐火。
她從來沒見過如此金碧輝煌的場所,人們觥籌交錯,舉目就是她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鉅額摩拉,隨著輕輕一擺手就灰飛煙滅。
這裡與她的生活格格不入。
或許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進入,或者說都不會知曉有如此一個地方。
小丫頭回頭看了看家的方向,又看了看燈光璀璨的前路,酒餚飄香的場所卻如同張著血盆大口的兇獸,擇人而噬。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走上了這條路,就不能再回頭。
她摸了摸了懷裡的藥單,拉低了帽簷,淺金色的眼瞳中閃著決絕的光。
她需要摩拉,很多很多摩拉。
除此之外,她也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了。
女孩低著頭,悄無聲息地穿過人群,走進了中央最為豪華的會場。
人們對這裡出現一個穿著方枘圓鑿的女孩並不感到意外,他們繼續著手中的賭局或是碰杯,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今天,他們只有一個目的。
“您好……這位……客人?”
招待員小姐帶著一成不變的笑容,試探著和眼前身材嬌小的女孩打著招呼,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簡陋的衣著改變態度。
這是她的工作,至於其他,並不是她應該考慮的。
“您需要什麼幫助呢?”
“我……我要參加拍賣。”
小多莉有些畏縮,即使對方臉上的笑容很溫和,也壓抑不住她心中的緊張和不安。
她捏緊了手中的藥單。
招待員小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儘管多莉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她依然敏銳地聽出了面前這位客人聲音中的稚嫩。
她……好像也就十歲呢。
“那……您準備了多少資金呢?”
招待員的聲音溫柔了一些,有意不使自己的提問聽上去咄咄逼人。
女孩沉默了一會,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彷彿在回答對方的問題,又彷彿是在喃喃著自言自語。
“我現在沒有摩拉……”
“但等我賣完我的東西,就會有了。”
她曾經和姐姐說過,以後要成為須彌最大的商人,賺好多好多摩拉。
現在,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筆交易。
也或許是最後一筆。
“嗯……您想賣什麼呢?”
不知為何,招待員小姐的心中湧起一陣異樣,她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她好像小得很可憐,又像高得需要她抬頭仰望。
她的語氣更柔和了一些,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小多莉掩藏的目光閃爍著,又一次回頭看了看家的方向,她猶豫,只要她轉身離開,就能遠離這個吃人的地方。
前方或許是萬丈深淵,走上了這條路,就不能再回頭。
她又一次摸到了姐姐的藥單,想起了姐姐的故事,想起了姐姐的糖,想起了姐姐蒼白地躺在小床上,如同沒有靈魂的布娃娃。
嬌小的女孩抬起手,甩掉披在身上的布衣,她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