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並非在村中招惹上的?”
紅狐狸聽不懂,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這一頓折騰,時間已經到了子夜。
村裡頭被寶珠吵醒的狗也消停了下來,村中恢復了寧靜。
這時候,忽然起了一陣風,裹挾些許涼意,吹地李摯的小院院門乒乓直響。
涼颼颼的,教寶珠的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
在她眨眼間,小院的門口影影倬倬的出現了一個人影,婷婷嫋嫋的,好似是一個女子。
寶珠瞪大了眼,紅狐狸也弓起了背脊。
那女子原是一個影子,不過眨了幾次眼,她便結實起來,有了人模樣,寶珠只看到她的背影,她有盈盈一握的細腰。
女子站在院門口,隨著風左搖右晃,晃晃悠悠半晌後,伸手敲了敲李摯的院門。
“有人嗎,救救我呀。”
女子的嗓音尖細單薄,在寧靜的夜裡卻傳出了老遠。
半夜有女子敲李摯的門求助,寶珠心裡忽然不得勁起來。
她抿著嘴,也不出聲,只冷眼瞧著。
李摯的小院裡傳來了動靜,在那女子再次出聲後,披著麻衣的李摯,舉著一盞燈推開了房門。
寶珠此刻若不是人形,一定如紅狐狸一般炸了毛!
這個李摯!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深夜有女子敲門,竟然起身開門,禮義廉恥四個字他可還記得!
憤怒的寶珠青煙一般飄到了那女子身旁,女子嚇了一跳,轉頭冷不防地與她對上了眼,那青白的面龐上長得亂七八糟的十隻眼睛都一塊兒瞪大了。
“去你的吧。”
寶珠飛快地伸手,揪住女子又長又紫的舌頭,使勁掄起來朝著村外一甩,只聽遠處傳來噗的一聲,女子化為無數小點飛走了。
正巧趕在李摯開門之前。
因此李摯左手舉著油燈,右手開啟院門時,門口的女子已然換成了寶珠。
白日在山中見過的小姐於深夜出現在家門口求救,李摯微怔。
燈光與月光交織中,寶珠孑然站立,如玉般瑩潤的臉頰泛著誘人的光,她雙頰鼓鼓,像是生了氣,含嗔帶怨地瞪了李摯一眼,旋即又垂下了頭。
李摯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不過很快,李摯便側身讓開,輕聲道:“夜已經深,小姐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說罷,他又看了看寶珠身後,“未曾見到小姐的僕從,是與她失散了嗎?”
寶珠噯了一聲,回憶起上一世自己的說辭,略加潤色道:“原來她並非忠僕,下山後,她竟然將錢財盜走,還想將我也賣了……”
後頭的話她嚥了下去,像是難過極了,寶珠掩面而泣。
李摯聞言不再多問,只是朝院內做出了請的動作。
寶珠順勢向屋內走去,擦肩而過時,她抬頭瞥了李摯一眼。
可惜李摯的表情被籠在黑暗中,寶珠也沒瞧清楚。
破舊的小院門再次被關上,一隻紅狐狸慢慢從牆角走了出來。
兩隻狐狸一塊兒下山,只剩了一隻狐狸孤單地回去,若是它能口吐人言,怕是此時早就破口大罵起來了。
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間裡,寶珠早就把紅狐狸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捧著李摯重新燒的熱茶,慢慢地吹著熱氣,偷偷看著堂屋中他忙碌的背影。
李摯將裡屋騰給了寶珠,自己收拾了一張簡陋的臥榻在堂屋中,便打算就這樣將就一晚。
昏暗的燈光把李摯的身影照的無比巨大,印在堂屋的斑駁的牆壁上。
寶珠移開眼,出神地盯著那影子。
半晌,李摯終於收拾好了,他站在半掩的房門旁,低聲道:“我為祖母守孝中,家中條件簡陋,還請小姐諒解。”
寶珠小聲地嗯了一聲。
李摯聞言,關上房門,吹熄了油燈。
“小姐請放心休息。”
寶珠又嗯了一聲。
這回李摯沒有再回答,她聽到門外一陣淅淅索索,想必是李摯已經和衣睡下,再過了一會兒,屋內陷入了寂靜之中。
狐狸的聽力很好,寶珠靠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屋外李摯的呼吸聲。
李摯沒有睡著。
他似乎翻了個身,又忍不住開口道:“……還不知道小姐怎麼稱呼,在下李摯。”
寶珠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了薄薄的木門旁。
“我叫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