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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菜的小販呃了一聲,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張鶴又揪住了一位店家,吼道:“又搶了你個賣米酒的什麼生意了?”
買米酒的店家唯唯諾諾地說不出話來,訕訕地退到了一旁。
如此這般,張鶴一口氣從圍攻老馬的店家中抓出十幾個賣糧賣糖賣花的店家,讓他們靠一邊,挨個質問。
問了一圈,店家們被張鶴套出了口供。
原來這回圍攻老馬,全是同樣也賣豬肉的幾家店家組織的,雖然最近過來圍觀老馬的凡人許許多多,但老馬還是照著老規矩,只賣三頭豬便關門,他關門後,街上的生意也沒有那樣難做。
可賣同樣賣豬肉的店家們,便想借著這個機會發作一番,最好將老馬從菜市街趕出去。
張鶴嘖了一聲,雙手叉腰道:“以前不知道老馬是妖怪的時候你們不也相處的挺好的,怎麼這會兒就變了。”
賣米酒的店家支支吾吾半晌,小聲道:“老馬其實挺老實的,我也是受了蠱惑,他們說妖怪畢竟是妖怪,肯定是要欺負凡人的,我便……”
寶珠耳尖,聽到那頭張鶴審問小販的動靜,連忙轉頭看向老馬。
只見這個寡言的妖怪垂著眼睛、摳著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馬,今日雖然有這些人來鬧你,可也有許多人沒來呢,凡人與妖都是有好有壞的,可不要灰心了。”
寶珠生怕他傷了心,對賽雪一陣使眼色,兩隻妖怪左一言右一語地哄勸著他。
老馬聽了許久,方才抬起頭來,他看著寶珠小聲笑道:“不用擔心我,我早前就與鼠婆婆說過了,不管如何,總要有同胞們站出來的,我願意站出來,這些事我便都想過了。”
話是這樣說,可老馬的眼睛還有有些紅紅的。
寶珠心中一陣陣難過,老馬是個好妖,老實本分,從來不愛說話的,凡人們敢這樣圍攻他,自然也是因為熟悉他的秉性。
老馬是為了同胞們打頭陣,才受了委屈。
寶珠與賽雪對視了一眼,正想再說什麼,老馬又道:“寶珠,你與他們說,我是不會離開菜市街的,但我以後每天只賣一頭豬了,你就說是你說服的我。”
悶葫蘆肚裡有乾坤。
寶珠嘆了一聲,點頭應是,轉身走向一眾焉頭巴腦的店家。
“我與老馬說了,他最近一天只賣一頭豬。”寶珠嚴肅地看著店家們,大聲地說著,“最多半個時辰便賣完了,搶不了你們的生意,休要再鬧事了,再有下次……”
她眼中寒光一閃,掃視過一眾店家,將他們看得紛紛低下了頭。
“還有。”寶珠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妖怪,老馬是我的同胞,我卻沒有站在他那邊,還讓他讓步,這說明我們妖怪但凡出來,便都是守規矩的,你們大可不必當心。”
寶珠說罷,當眾變露出了毛耳朵和利爪,將圍觀的人群嚇得一陣驚呼。
這時候,張鶴恰到好處地從寶珠身後冒了出來,威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在外頭莫要顯出妖身。”
寶珠立即聽話地變回了人身,還恭敬地對張鶴道:“是,前輩。”
這一番表演後,寶珠立即聽到人群中傳來了壓得極低的交談聲。
“這妖怪天師竟然聽凡人的話。”
“我瞧他們還挺講道理的,也不像我們之前想得那般。”
“我就說別來,老馬一直都挺老實的,何必鬧成這樣……”
寶珠與張鶴隱晦地交換一個眼神,又演了許多妖怪是如何服從凡人上峰的戲,直到城南兵馬司的校尉們緊趕慢趕來接手了現場,方才與賽雪一塊兒離開了菜市街。
離了菜市街,張鶴又帶著寶珠去往其他妖怪討生活的地方,那些妖怪不如老馬這般有名,倒是沒有遇到這樣的麻煩。
兩人巡視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張鶴方才滿意地稱讚著寶珠,結束了寶珠成為天師的第一日。
另一頭,晚上天黑了許久,李摯方才頭暈眼花地從衙署中出來。
此時道路的兩旁已經點上了燈籠,他快步地往家走去,心中充滿了對寶珠的歉疚。
今日是寶珠上值的第一日,李摯卻沒有及時的趕回家為她慶祝。
直到李摯站在了家門口,他都在憂心寶珠是否會生氣,可他推開門後,發現家中一片漆黑。
李摯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他隨手放下東西,走進了裡屋。
床上,寶珠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