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整理了一番,便準備歇息。
裴璇璣忙道:“我來守夜吧。”
寶珠嗯了一聲,便在她準備好的乾草上躺下了,說起來,她的軀殼中裝過太多的鬼,總是對她有影響,今日著實有些太累了。
這樣的疲憊,她應當在躺下後立即睡著的。
可過了許久,寶珠仍然睜著眼。
她知道自己怎麼了,是不習慣,算起來,從重生第一日起,她總共也未曾與李摯分開過幾日,尤其在江北府中,他們夜夜同眠,寶珠已經對李摯身上的味道產生了依賴。
“你說李摯被水衝去哪兒了,他還好嗎?”寶珠背對著裴璇璣,忍不住輕聲道。
在火堆旁出神的裴璇璣一愣,安撫道:“我一路昏沉,被水流帶著來到此處,也未曾受到傷害,水中有一股力量在保護我,想來李天師也是如此,他不會有事的,等明日,我們找個城鎮,就能用紙鶴去尋他了。”
寶珠聞言,放下了一點心。
“寶珠小姐,你……”裴璇璣的視線在寶珠身上游移,“你似乎與我認識中的妖怪不太一樣。”
寶珠起身看向裴璇璣,不滿道:“我也奇怪,若是凡人,一生也沒碰見過幾只妖怪也罷了,可能他們正巧就遇見了壞妖怪,但你是天師,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妖怪也是多種多樣的嗎?”
裴璇璣不願與寶珠對視,她垂下了眼,低聲道:“因為我有家人被妖怪傷害過,她的一生都毀了,所以我才這樣憎恨妖怪。”
“你的家人?”寶珠好奇地問道。
“我的姐姐,她遇到了不好的事……事我就不說了。”
“好吧,這就是裴天師想做天師的原因吧。”寶珠拉長了聲音,表示自己知曉了。
“是,就因為這個。”裴璇璣低著頭,看著火焰在燃燒,“我在家中排行第七,你可以叫我裴七。”
“裴七,你娘生了七個?”寶珠震驚,“我們狐狸也生不了這樣多。”
裴璇璣失笑:“我孃親生的,只有我姐姐、我的兩個哥哥,還有我。”
“哦……”寶珠不太懂這樣凡人大家族。
但她回想起來,上輩子時,即便李摯做了大官,而寶珠又沒有生兒育女,他也沒有再娶別的妻子。
一直到寶珠死去,他的大宅子中,都只有寶珠一位女主人,李摯的一切都交給了她。
這些事情,從前只覺得是應當,如今寶珠仍舊覺得應當如此,只是對李摯待她的情意,又多了一些認識。
唉,但是。
上一世的李摯,在她心中越來越模糊了。
而如今十八歲的李摯,又做了許多跟從前不同的選擇,他漸漸地變得像不同的人。
寶珠有些羞愧。
李摯能一心一意待她二十幾年,而她不過重來了幾個月,似乎就變心了……
寶珠胡思亂想著,漸漸陷入了睡夢中。
翌日清晨,寶珠與裴璇璣在熄滅的火堆旁,被一陣嗩吶聲吵醒。
她們摸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看向了樹林外的小道。
這條小道夾雜在樹林與小河之間,有一行凡人,正抬著轎子,送新娘子出嫁。
嗩吶聲震天響,聽上去歡喜極了,而送嫁的家人們卻哭喪著臉、流著淚,口中高呼著:“今劉家有一女,幸得嫁與河伯!”
寶珠與裴璇璣面面相覷,疑惑道:“什麼妖怪敢自稱河伯?”
這一行人都是男丁,衣著簡樸,臉龐黝黑,矮壯結實,顯然是尋常村民,只是哭的哭,嚎的嚎,好好一樁喜事辦得跟出喪一般。
連吹嗩吶的師傅都吹不下去了,百鳥朝鳳吹得戛然而止,他轉頭看向送親的眾人,嘆道:“你們家這到底是樂意啊,還是不樂意啊,說樂意,又哭成這樣,說不樂意,還拿了錢置辦了這些行頭。”
為首的中年男子抹了一把淚,搖頭道:“河伯要求娶,我們劉家沒有不樂意的,這麼多年若不是河伯,村裡哪裡有這樣好的收成,只是閨女還小,原來想著還要在家中留幾年的……”
說著說著,劉家父親泣不成聲,掩面道:“我跟她娘,跟她哥哥們,早幾年就把給她置辦嫁妝的錢掙出來了,如今真出嫁了,哪有不肯拿出來的。”
劉父哭,一旁三個青年男子,也都是矮壯壯、黑黢黢的模樣,顯然就是劉家三個哥哥,也跟著流淚,對吹嗩吶的師傅道:“妹妹從小沒吃過苦呢,我們一家人都愛護著,原本想著嫁在村裡,日日都能見,哪知如今要嫁與河伯,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