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雨中,夜色下,稻田裡。
嬰兒的啼哭聲在一片嘈雜的雨聲中顯得尤為響徹,就像一首歌中唱的一樣,如同夜空中閃亮的星。
張有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他顫抖著手將臍帶扯斷,將孩子抱在手裡。
他盯著懷中的娃,目中露出悲慟。
“依依,你看我就說是兒子吧,你還不信。”
“依依,你怎麼不說話了。”
“依依,你說話啊!”
…………
“有生,我看到了。”
“有生,我在說啊。”
“有生,你聽不見嗎?”
…………
畫面裡,有一道無形的魂站在張有生的一側,她始終依偎在他的身邊。
他,看不到。
而她就像是一個痴傻的人兒一樣,她的目中只剩下了她的孩子。
她甚至看不見自己的屍體。
她伸出手去抱,
可是她的那一雙手,卻穿越而過。
她開始顫抖,
她開始寒冷,
她開始害怕。
“我的兒……”
她再一次伸出手去抱自己的孩子,可是,剛剛的一幕再一次發生了。
她不甘心,她就像是個痴人。
不斷重複那一個動作,不斷失望、失落、絕望,可卻又不斷生出希望。
她像是陷入了某種輪迴裡面。
她走不出來。
或許,她自己也不想出來。
因為出來之後,便會只剩絕望和心傷。
她捨不得張有生,她更捨不得那一塊從她身上掉落下來的肉。
那是她的親生骨肉。
那是她生命的延續。
那更是她的一切。
她多麼想抱一抱他,她多麼想在今後的日子裡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這一股念,這一種執著,更是在她不斷重複動作的輪迴之中,而越發的強烈。
……
“大兄弟,人沒事吧。”不遠處的路邊,計程車上下來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他站在稻田之外,有些害怕地問道。
聽見那人的聲音,張有生將孩子放在了地上,猛地轉過了身,神情中露出猙獰。
“我老婆……死了!”
他大吼著,瘋一樣地朝著那人跑去。
“死了?”
青年明顯一愣,隨後又見到張有生這番拼命的架勢,連忙跑回了車上。
在張有生來到車身之前,他發動了汽車揚長而去。
由於沒有路燈,再加上角度的問題,張有生沒有看清車牌,但他看到了副駕駛位散落的酒瓶。
張有生愣愣地站在路邊,看著遠去的計程車,漸漸地面上的猙獰更甚了。
“你個王八蛋!你居然喝酒!你開車居然喝酒!我艹你祖宗!”
“你給我停下來!”
“我要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啊!”
……
陷入某種輪迴之中的依依,在聽見張有生淒厲的嘶吼後,突然驚醒了過來。
她看著地上的孩子,她望著不遠處嚎啕大哭的丈夫,她又看了一眼那幾乎已經消失在視野中的計程車,她突然明白了。
她已經死了。
是的,她已經死了。
但是,
她不甘心,
她不願意,
她捨不得。
她還未抱過自己的孩子,還未聽過孩子的笑聲,還未陪伴過他。
她怎麼甘心?
她又如何捨得。
而且,害死她之人,還未得到應有的懲罰。
她死了,但他沒有死。
她還沒有復仇,
他還沒有得到報應。
所以,她不能死。
她要讓害她之人痛苦的死去。
一股恨、一股怨,開始充斥,開始在她心底滋生。
是他害得她家破人亡,骨肉分離。
她要復仇!
她更要參與孩子成長的過程。
她更要與他們永遠呆在一起。
永不分離!
她的心底深處,冒出了多種充斥在一起的濃烈情緒。